他是在扫盲时期才学会写些字。内容那复杂封信,仅靠他所会写那些字不够用。那种复杂心理变化和感情表达,完全超出他实际表述能力。他只得放弃模范老工人自尊,请工友中名年轻秀才代笔。
那秀才叫郭诚,是工人业余大批判组笔杆子,自命不凡,也很爱端架子。领导命他写报告,也得好烟好菜供着。他那种恃才自傲,几次将要被转成脱产专业笔杆子,都因为有人强烈反对而没转成。据说,有那看不惯他自命不凡样子领导,对他做出这样指示
不妨利用,不得重用。此话传到他耳朵里,他当时正在下棋,边看着棋盘寻思棋步,边以根本不当回事轻蔑口吻回应说:“利用人人是因为自己没能耐,没能耐人就没志气,有志气话以后别再利用。”
就说这三句话,他说句顿秒钟。三句话说完,依旧全神贯注地下棋,仿佛那事儿已如阵耳旁风过去。而
妈还没权利问问你吗?”
女儿大声说:“爸,那你也在外屋听清楚啊,刚上高中,你们想知道事,还压根儿没考虑过呢。有点可以预先告诉你们,那就是:将来爱情肯定要由自己做主,希望爸妈那时给充分自由!”
周志刚在外屋首先大声表态:“给!给!绝对给!爸才不会替女儿搞包办婚姻那套。这都什年月,你爸是新中国第代建筑工人,也是领导阶级中员,是讲m;主、讲平等人。”
周志刚走在碎石路上,没因为回忆起那些与女儿有关往事而有丝毫愉快,相反,内心深处产生种被自己万难接受现实所欺压无奈和屈辱。他认为那种欺压是女儿造成,但想到女儿肯定也深陷于她自己造成苦境之中,心中便无怨无恨只有怜惜。
究竟个怎样男人,会使女儿宁愿让父母伤心、哥哥弟弟蒙羞,而破釜沉舟、意孤行地追着他来到瘫气弥漫贵州深山里,与他共同生活呢?
他困惑不解。他此行去见女儿,不仅仅是由于对女儿朝思暮想,也是要去见到那个男人。
难道他是个脑后发出七彩祥光隐于凡尘仙人不成?
他不信。他要亲眼见识见识。
没调到贵州来以前,周志刚曾多次在家信中要求小儿子将姐姐通信地址告诉他,秉昆却从没写在回信中。他明白,小儿子再成心忽略,肯定也是老伴主张,怕他旦有地址,会接连不断地写信责骂周蓉,他后来理解他们顾虑。倘那时他已有地址,当然会接连不断地给女儿写信,对她大加责骂。多亏那时他没有地址,果真那样做他现在会后悔死。
调到贵州以后,他给大儿子秉义去封不短信,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己已经不恨周蓉,但是太想她,想到夜里经常大睁着双眼睡不着觉程度,快神经衰弱,开始服安眠药。这是真。他在那封信中恳求秉义将妹妹地址告诉他这个可怜父亲。他在信中保证,秉义顾虑是多余,完全没必要。作为父亲,自己既然调到贵州,与女儿同在个省,从哪方面讲也应该亲自去看看女儿生活情况啊!这是他作为父亲起码责任,也是起码权利啊!不然,那他还配做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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