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服务员以“您”相称,有时还亲昵地叫她们“小妹”新茬客人们,则从不打包。他们每顿点菜不少,但显然不是为胡吃海喝,而是为摆满桌子好看。并且,他们习惯于每次从最贵点起,象征性地点几样便宜家常菜是为荤素搭配。酒也是每次都必上,当然是“和顺楼”所能提供最好酒。
他们点得多,吃得少,浅尝辄止,都像美食家。
他们饮酒适量,从不死乞白赖地相劝,彼此敬酒也就是举下杯意思到而已,更不划拳。
他们走后经常剩桌子菜,并且会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可不是嫌菜做得不好啊!”
服务员却会眉开眼笑,内心欢喜。
“和顺楼”新客们京腔语调明显,偶有操南方口音或说不清东南西北异地口音者。他们中有人出现两三次,以后就不再来,也有接连个星期乃至更长日子每天都在“和顺楼”吃午饭和晚饭。
秉昆认为,从他们种种表现来看,应该都是入住北方宾馆客人。
白笑川说:“那是肯定,本市最好宾馆哩。”
秉昆奇怪地问:“宾馆伙食也很好啊,为什非到咱们这儿来吃呢?”
白笑川说:“当然是不愿受到关注啰!北方宾馆那是省市领导经常设宴招待客人地方,外宾会出现在那儿,中央领导也会出现在那儿,而他们事要尽量避人耳目进行。再说,咱们‘和顺楼’菜比北方宾馆有特色,咱们是后来者居上啊!”
秉昆们突飞猛进地胖起来,正是归功于他们频频光临。
秉昆起先不参与瓜分他们剩菜。他是副总经理,也那样颇觉难为情。
有次,白笑川问他:“你嫌弃呀?放心,他们都是比你讲卫生人。何况人家
“他们来咱们东北干什呢?”
“别问,你自己有耳朵,留意听听就明白。”
秉昆觉得师父如同福尔摩斯,只要是引起他注意客人,不必亲自接待,望着对方上得楼来选包间、看菜谱、点菜过程,就能从他们举止和简短话语中将他们属于哪类人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与师父能耐相比,他自己注定永远都是“华生”。
新茬客人大抵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之人,对服务员态度都很绅士,言行得体而低调。他们称呼服务员“您”,即使接过热手巾后也会习惯地说句“谢谢”。他们亲昵地叫服务员“小妹”,这让年轻服务员们受宠若惊。与他们相比,本省本市某些工厂里头头脑脑简直就是“大老粗”。后者几乎都是大嗓门,动辄对服务员呼来喝去,稍不顺心,往往还拿服务员撒气。后者吃法那真是胡吃海喝,经常吼吼叫叫地划拳行令。最被服务员们瞧不起是他们当着客人面打包。打包当然是应该提倡,但也不能当着客人面呀!——“那菜给装上,先说!”某些随从往往还当着客人面这争。连服务员有时都看出来客人们是瞧不起。那样来,谁还愿投资合作呢?
其实服务员们是不欢迎打包客人。如果每拨客人走后餐桌上只剩下空盘子空碗空酒瓶,那服务员们不也就只能两手空空地下班吗?或者说,起码“和顺楼”服务员内心是不怎欢迎走后餐桌上什都不剩客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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