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川说：“你要是以为‘官倒’就是官们亲自‘倒’，那又幼稚
。”
秉昆想想，接着问：“既然他们会‘倒’，咱们当地也需要把
些资源产品销售出去，搞活本省
经济，那他们作用不也挺好吗？”
白笑川说：“要看怎
来论这种事。稀缺物质向是由国家垄断，也是由国家这里调拨批那里调拨批来卖，所以叫统购统销嘛！不是说这对发展经济有多好，如今稍有思想人都看出来并不好，把经济该有市场活力给统死。但是，人们也都会在头脑中问个为什，为什有些人现在可以倒卖那些稀缺物资？还有化肥、棉纱、矿藏，国内还不够用呢，他们倒能倒到国外去。还有紧俏商品呢，比如好卖烟酒什，允许谁倒不就是允许谁发财吗？在古代，这种行为叫‘私贩禁货’，那是要杀头。普通人是绝对倒不成，没批条啊。为师也不算很普通人，那也搞不到批条。你哥你嫂子、你姐你姐夫够不普通，他们也肯定搞不到。”
“那怎有些东西压在有些厂仓库里，压二三年卖不出去，他们‘倒’就出去，厂里还得千恩万谢？”
“是啊。可不得千恩万谢哩，积货变成现钱，可以给工人发点儿工资！那些工厂头头脑脑就要问自己个为什，怎国家说让自己找市场，那些头头脑脑就蒙，那些搞推销二大爷就变成厂里白养人似？”
都用公筷夹菜，有菜根本就没怎动过。”
秉昆承认他们都是些特绅士客人。
他说：“
不是身份在这儿哩。”
白笑川说：“论身份可是正！忘掉咱俩鸟身份。还往家带呢！这些日子尽喝好酒，你师母吃带回去东西都快营养过剩。为郑娟和你两个儿子着想，你得把那点儿不好意思变成好意思。”
秉昆也参与瓜分。怀着对新客人们敬意和感激，有时他很愿意亲自充当他们服务员。
“听朋友国庆和赶超说，有些自称神通广大人，其实把出厂价压得很低，还能转手卖高价……”
“还能给厂里头头脑脑些回扣，对不对？”
“对，所以有人说这是举四得——买方买到自己不容易买到东西，倒卖人塞鼓自己腰包，厂里头头脑脑收入变相提高，工人们工资有。师父你怎看呢？”
“看法很明确啊，腐败就会蔓延啊！”
“可也有人说腐败没什可怕，腐败是搞活市场经济必不可少润滑剂——师父你又怎看呢？
从他们交谈中，秉昆听出他们到A市来究竟想要办成什事。原油、煤、木材、大豆……本省好东西都是他们经常在饭桌上说到，对于本省曾经驰名全国工业产品如轴承、各类发动机、车床上用各种型号刀具以及亚麻布匹，他们也极感兴趣。相应，自然便谈到列车车皮条子管用不管用、省市哪级领导做得主这样些话题。
想到自己和许多百姓人家烧不上好煤挨冻也许与他们有关，秉昆对他们又不免嫌恶起来。
他问白笑川：“那他们就是人们常说‘官倒’？”
白笑川说：“你还真悟出点儿门道。”
秉昆又问：“可他们都不像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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