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妈见他要拿起盆,忙劝阻道:“别急着走啊。陪婶聊几句嘛!你说你叔他们三个,不在处地方,互相也没个照应。哪个都不常往家写信,谁寄回钱,才知道谁还活着。丢给这个小崽子,也不好好学习,老师三天两头让好学生捎话给,要不说上课又打瞌睡,
当家中只剩下秉昆和郑娟二人时,他开始为她烧洗脚水。她却说也想洗洗头、擦擦身,说在美国时虽然天天晚上都可以洗头、洗澡,自己却只享受过次。在北方城市,相当多老旧宾馆房间还都没有安装淋浴设备,因为没钱改造。能在睡觉房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对于普通中国人确是大幸福。
她说:“也不可能有那份享受心情啊。”
他说:“去借个大盆。”
于是,周秉昆就去春燕爸妈家。
春燕爸和春燕姐姐姐夫都到南方打工去,家中只剩下春燕妈和春燕外甥女。那女孩明年也该上初中,正伏在小炕桌上写作业。
在旧物市场买,按美元计算相当便宜。若按人民币计算,以光字片百姓人家消费水平而论,二百多元呢,相当贵。
郑娟从周聪手中接过牛仔帽,捧到蔡晓光面前,动情地说:“姐夫,虽然旧点儿,但你千万别嫌弃。和秉昆有你这位好姐夫,都觉得是种福分……”她又流泪,似乎还想说什,说不下去。
周聪接着母亲话说:“妈再三叮嘱,定要给你带件礼物,也没富余钱,只能从旧物市场上选。这是妈眼相中,说正好这个季节戴,拍戏时候可以遮挡阳光,们都没为爸买任何东西……”
蔡晓光接过去往头上戴,分外感动地拥抱郑娟下——她居然能在受到如此巨大精神打击之下,还想着要为自己带件礼物,这使他非常意外。那时,他觉得自己为周家人操切心都是值得,而且有丰厚回报。
随后,周蓉提议该走都走吧。秉昆和郑娟也不留,他看出姐姐很疲倦。姐弟俩都没顾上怎亲热,也根本没单独说几句话。
春燕妈奇怪地问借大盆干什?
秉昆说郑娟回来,要洗洗头发擦擦身子。
春燕妈便找出她家大盆——白洋铁皮做,比宾馆里浴缸小不多少。
春燕妈叮嘱说:“秉昆,小心点儿用啊。自从春燕当经理那个澡堂子黄,全家大人孩子洗澡都成问题。你叔赌气,咬咬牙跺跺脚买。现在四口人只剩这没用老东西在家,和小秀洗身子还得用它,要不们老小上哪儿去洗呢?总不能年到头不洗次澡吧?可千万小心别踩漏,要放在你家平地上洗,预先扫扫地,别让小石头硌盆底。”
秉昆说:“婶放心,会小心。”
送姐姐出门时,秉昆说:“姐,你回来真好,以后咱俩找机会再长聊吧,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周蓉转身说:“姐也是。”她顿时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拥抱弟弟下,还和他贴贴脸。
那是姐弟俩分离十二年后,当天唯亲近举动。
“照顾好郑娟,她比你更需要关怀。”周蓉说罢便走,她不愿让弟弟看见她流泪。
位绝不落泪姐姐——她仍想在弟弟面前保持这样形象,并且认为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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