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儿她就睡着。
秉昆却难以入睡,他想到王宫、国王和王后——那是他十二年前搂着她夜晚经常产生想法,这种想法大大增加自己幸福感。除将那样家想象成王宫不太容易,将自己想象成国王、将亲爱妻子想象成王后,却从没有什
秉昆见她并没睡实,俯身小声问:“还想洗吗?”
郑娟也不睁眼,小声说:“洗。”
于是秉昆将大盆擦干净,连烧两锅热水倒入盆中,替郑娟脱光衣服,转而又往盆中兑些凉水,这才抱起郑娟把她轻轻放到盆里。
郑娟仍不睁眼,也懒得动下。
秉昆找出块没用过香皂和条新毛巾,从头发开始,细细地替她哪儿哪儿都洗到。郑娟直不睁眼,胳膊腿软软,任他举,任他抬。第三锅水又热得都快沸,他由她闭着眼坐在盆中,去将火压,又兑满满壶凉热适度水,拎着来到盆前,手扶起郑娟,让她双手搭他肩上,与他面对面站稳,高擎铁壶,水流缓缓地冲她头发她身子。如此冲两遍,他这才替她擦干,抱入小屋,服侍她躺下。
要不说考试又不及格。秉昆,你说这命,哪天才能省点儿心呢?”说着说着,要哭样子,扭头见外孙女咬着铅笔瞪她,没好气地训道:“瞪着干什?都六年级,还连封信都不会写!给你妈写封报平安信有那难吗?照着信封抄地址,还把地址给抄错,被人家邮局退回来!你爸寄回钱,也得去邮局取!”
春燕妈边说,边用手指戳着外孙女额头。那女孩次次躲避着,不拿好眼色瞪她姥姥。
趁春燕妈数落时,秉昆又拿起大盆。
春燕妈抓住盆另边,接着说:“秉昆啊,婶儿跟你说心里话,有时常想,这活着还不如你爸你妈早走,两眼闭,两腿蹬,什事都用不着再操心!”
秉昆劝道:“婶儿,别那想,也不能总训孩子,经常训对她成长起反作用。以后叔他们寄回钱来,或你要给他们谁写信,就找。”
他已累得有些喘气,坐小凳子上歇会儿,用水洗脚。衣服裤子全湿,便脱下泡入盆中。之后,他仅穿着短裤刷牙洗脸,不再做什事,也上炕。
郑娟还没睡着,她翻个身,背朝他,微微蜷起双腿,微声细语地说:“搂着。”
他便轻轻搂着她,那是他俩向都喜欢睡法。
她又说:“就能睡着。”
他吻她肩下,小声说:“好。”
他看出来,春燕妈寂寞又憋屈,家中只有老少,却都不喜欢对方。
春燕妈仍不松手,她继续说:“秉昆啊,你回来快两个月,楠楠又出那样事,婶儿本应该经常去你家看看。可婶儿腿不听使唤,不爱走动,你可千万别挑理啊。春燕每次回来都说,在她心里你还是她干哥。如果那天突然走,你们可得还像从前那好好相处,彼此多照应着把日子往前过下去,要不怎办呢?”她说着说着就落泪。
秉昆请求道:“婶儿,郑娟还在家等着呢,得快回去,改日再来陪你聊。”
春燕妈这才放开手。
秉昆将大盆倒扣身上,用头顶着,像背负着只小船跑着回家,郑娟却己和衣穿鞋蜷睡在大屋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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