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突然失声
笑。
秉义奇怪地问：“你笑什
？”
秉昆说：“你跟
说话，更像老师跟学生说话。”
秉义愣
下，也笑道：“这辈子当不成老师啰，年龄过啰！”
那刻，秉昆从哥哥
话中听出相当遗憾意味，和种类似晚秋心境。他不由得扭头看
光字片面积比以前大，有几平方公里，人口也比以前稠密多。大雪覆盖之下低矮土坯房片连片，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如同历史回到白垩纪，雪下覆盖是成群体型怪异恐龙僵尸；又如同无数明碉暗堡，为迷惑敌军，偏要筑得不三不四，内中埋伏着整师整师士兵，只等冲锋号响……
白茫茫片大地好干净，这不适用光字片。稍细看，谁都会从积雪之下发现外露种种肮脏——垃圾堆，各种令人作呕颜色泔水结成冰面，公厕四周尿冰……
兄弟二人并肩走时，周秉昆忽然心中对哥哥产生出同情来——仅差半步就熬成副省级干部，偏偏给个北方省会城市副市长当，排名还那靠后。
秉昆问：“哥，你对自己选择人生道路满意吗？”
秉义说：“人生道路不是自己选择，这点你清楚啊。”
那去想，听到也要当作没听到。什幕后什背景，这样话千万不要从们口中说出来。你们放心，对没有太大影响。”
郑娟将化好冻梨冻柿子端上来，秉义和晓光各吃个，同时走。
秉昆家气氛，便又陷入沉闷。
春节过后，组织部门下达正式任命，周秉义担任副市长，名次还排得比较靠后。他分工只有项，主抓招商引资，尽快改造城市面貌，消除土坯房，促进本市房地产业发展。
天下午，周秉义来到弟弟家，让秉昆陪他在光字片走走。
秉昆又问：“先不论是不是你自己选择，你先回答——满意吗？”
秉义说：“你这话问得很肤浅，太矫情，太幼稚。古今中外，对自己人生感到满意人少之又少，即使无忧无虑当皇帝人，他还想长生不老永远当下去呢！又凭什会感到满意呢？好比你吧，你人生是你自己选择吗？”
秉昆接着问：“那就是不满意啰？”
秉义说：“也不能说多不满意。人生道路尽管不是自己选择，身不由己，但组织培养，信任，在组织安排不同岗位上，向认认真真、克己奉公地工作，从来没有混过日子，所以，对自己人生也有满意方面。好比你，满意于你和郑娟恩恩爱爱，同甘共苦。人如果对自己人生有两点满意地方，那也就应该感激生命。”
周秉义谈兴颇浓，他对弟弟每句话都给予愉快、耐心，甚至尽量平等回答。他诲人不倦语意和声调，似乎证明弟弟永远需要他谆谆教导。
那天降场大雪。
秉昆说：“哥，这大雪，改天吧。”
秉义说：“正是因为下这大雪才来啊。没人出门，也就没人注意咱们嘛，想看哪儿看哪儿。”
秉义没坐专车，也没骑妻子自行车。雪大，公共汽车开得慢，又不容易等到，等到也不定能挤上去，他干脆走到弟弟家。
于是，老哥儿俩逛起光字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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