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就拉起两位还有些瑟缩女孩儿,朝那火光跳动处大踏步走去。等到近前,醒言才看见这松树下青石边坐着位面貌清癯老者,身着灰色旧袍,手执乌紫箫管,正含笑看着他们三人。只圆团灯笼挂在他头顶松枝上,正随风轻轻摇荡,将团桔黄柔光洒在树下方寸之地上。
望见这团温暖灯光,本来心中还有惕惕然琼肜雪宜二女,也安定下心神来,全都乖巧立在堂主身后,听他如何与外人讲谈。
见他们三人应邀而来,这长衫老者也甚是欣喜。待看清三人样貌,发现都不似村俗蠢钝之人,便更是高兴,就开始热情寒暄起来。待番攀谈之后,醒言也发现这位觌面相逢老者,谈吐见识甚是不俗,倒与他当年启蒙恩师季老学究差不多。想来,这老者也应是书生儒士流。
如此来,原本这夜晚孤寂,错过宿处,醒言正是无聊;现在在这样荒郊野外居然碰到个文学之士,自然要大谈特谈。认真说起来,自他上罗浮山之后,很久都没像今晚这样,碰到可以起说说诗书义理合适谈天对象。
又往来寒暄阵,熟络许多,醒言便自然提到刚才听到那阵箫声。赞过老者箫艺精湛之后,醒言倒底少年气盛,便直言方才老者这箫曲,奏得未免太过凄清,几乎有如鬼哭;若要是经常这样吹奏,不免便会伤心神元气——现在这侃侃而谈少年,已与当年在饶州时不可同日而语;看多道家典籍,不知不觉间醒言便已有融会贯通之意,知道这养生之理无处不在,礼乐之事自也与它大有干系。
与先前那缕渺若游丝箫音相比,这语调悲凉吟诵虽然声音苍老,但远远传来仍显得中气十足。只是,即使声音大许多,但几分孤愤之意却溢于言表,配合着身周野外黯然无光黑色夜幕,直让醒言觉得阴风飒飒、鬼气森森。
而在他身侧琼肜雪宜,现在则紧紧抓住他手掌——无论她俩身手如何高强,往日如何胆大,到这时也终于显露出女孩儿家本性,左右紧紧靠住醒言,心神腿脚俱颤,动都不敢动!
本来醒言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感觉出身旁两个柔软身躯急促颤抖,便终于也清醒过来,记起自己是三人之首,此刻实在不该是他害怕时候。于是,醒言静下心神,凝起双目,朝刚才那吟哦之声传来之处望去。
过这阵,他已渐渐习惯周围黑暗。现在注目望去,正见到在他们左前方大约百步开处,有株蓬蓬如盖松树。在树下,依稀有个淡淡人影,正坐在方石头上,斜斜倚靠在树干上。
见到有人,醒言便不那害怕;咳声,给自己略壮壮胆,便要朝那边喊话。
只是,听
正在这当儿,那处松树下突然亮起团火光,然后便听到个苍老沉稳声音顺风传入耳中:
“长夜未央,行旅孤寂,几位清客何不暂息征尘,前来与老朽叙?”
听到这条理分明话语,又看见那处打起灯笼,醒言立即就把所有害怕心思都抛到九霄云外。品品松下老者话语,觉得甚是古雅,他便也动攀谈心思。
心念及此,醒言就从琼肜雪宜手里挣脱,朝那灯光闪动处拱拱手,朗朗应声:
“好,那等就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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