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那宜雪堂外静悄悄黑夜中,又不知从河塘畔还是柳树头,忽响起缕若有若无柔媚歌喉,丝丝缕缕传入窗缝中。只听那唱是:
“人道冬夜寒,道冬夜好。
绣被暖如春,不愁天不晓。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管平潮.圝
待醒言趋步走入房中,探手轻轻揭下雪宜顶上盖头,只见往日清柔幽淡女子,此刻在室红烛映照下,雪粉样俏靥上已是春红如染,霞色如潮。这位娇娜女子,现在已是羞不可抑,虽然早知堂主刚才踱步进屋,又趋步走过来,但等他真伸手揭去覆在自己面上那方红绸,却如同突然受惊吓,芳心中怦怦乱撞,本能想要朝后避让,却发现身子早已不听自己使唤。
这时候隐在墙角六角铜炉,燎灼起淡白熏香,弥弥漫漫,萦萦绕绕,将股似麝非兰香烟充盈在红罗绣幔之间,丝丝缕缕也飘摇到少年鼻中。时间,不知是眼前美人如玉,还是因这熏香如醉,醒言忽然心中荡,只觉得身上热血与酒气混杂,酝酿蒸腾,直冲头脑,霎时被熏蒸得口干舌燥。干渴之时,他顺手便从桌上拿起只茶盏,凑到嘴边准备喝下。
只是,刚刚抿得小口,原本有些意乱神迷四海堂主,却忽然愣:
“嗯?”
卷首词三生梦
碧云山外遥天暮,
风回草目,
雨润花魂,
梦还仙浦。
此后这歌声转媚,词意愈荡,那非男非女歌声传入耳中,竟有说不出狎亵冶荡。
听得这样歌声,在洞房黑暗中静静留意少年,心中更明。方才那墙角催情香,杯中怀梦草,还有这媚意十足佻荡歌喉,无不是在催他行云布雨赶快洞房。只可惜,屋外那不知何处而来妖孽,虽习些媚惑之术,却低估这几位少年男女功力;此刻不惟醒言神色俱清,便连刚才意乱情迷梅灵雪宜,得堂主悄悄提示,现在也玉容清肃,和琼肜起倚靠着床边绣帏,在黑暗中冷冷听那窗外媚惑歌音。
又听阵,见那词意每况愈下,寇雪宜俏靥上还残留丝羞容,便彻底褪却,转换上冷若冰霜神色。此时她娇躯微移,便想要振袂投窗而去,去将那不知死活妖孽擒下。
只是
拿眼往杯盏中望望,只见白瓷杯盏中茶水,正现出种浓绿颜色;嗅嗅,只觉得缕醉人芳香直冲鼻脑。望着盏中碧绿茶水,醒言暗自咂咂刚才抿入口中香茶,又出会儿神,便有计较,在烛影中大声赞道:
“好茶水,真香!”
话毕扬脖,便将盏中茶仰而尽。
等喝光碧茶,再去看时,这位少年堂主早已面如酣醉,脸色赤红,呼吸也变得分外粗浊沉重。烛光影里,只听得“呼”声,他身上那袭宽大红袍,已被他急切甩,打横飞到窗旁墙壁上竹钩上,恰将那大红窗幔留下些许空隙,严严遮住。然后便见这金红满堂喜房中已是烛光暗,窗牖片黑寂。
虽然,此刻从窗外再也瞧不见屋内情形,但可以想象,此时这冬窗内定然是春光更浓。
玉龙宫中传箫鼓,
花满坞,月满路。
往日情痴今愿足,
醉跨青鸾,
夜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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