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会听到阿姨这只泰迪叫出声来。它总是在小碎步地舞动着,要就是狠命地扯拽着自己脖子上狗绳,就是从来不叫。安珂站在超市门口愣会儿。愣着时候,她忽然很想把自己手里拎着麻辣烫递过去给那个阿姨。阿姨肯定是不缺她这口吃,但她就是很想把这口刚烫完又热又辣吃食给阿姨递过去。等她恍完神儿,那大小两团黑影已经相互撕扯着化进夜里。
七号楼位于整个小区中心地带。所谓中心地带,就是整个小区楼群以七号楼为圆心涟漪状向外散开。从建筑学角度来讲,安珂认为这种铺列方式很不走心,因为这种格局会导致七号楼整个被包裹在众楼之中,朝南朝北采光都不好。但从声场学角度来考虑,七号楼可以说就是位列整座小区声场扩散最佳位置。站在七号楼任楼层中,喊嗓子,那声音基本上都可以涟漪状地向整座小区扩散开。这就跟安珂住着十号楼很不样。十号楼位于小区外围边缘位置,虽然采光相对较好,但声场条件差,站在楼里任你向外怎呼喊,声音也传不到十二号楼以外。
正常情况下,人们选择住房是不会考虑到声场传播价值。安珂住过来之前也没考虑过。七号楼住着位阿姨让她开始注意到这点。在很长段时间里,七号楼三楼朝西扇窗户会在晚上十点钟准时敞开,位阿姨把自己头从窗户里伸出来,放开嗓门儿向小区楼群中高喊:“××大学新闻系张××教授天良丧尽!他诱*年轻学生,贪污研究经费,破坏他人家庭,滥用行政职权!此人厚颜无耻,遗臭万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实该斩首示众,千刀万剐,永世不得翻身!”话音落,阿姨便把头收回窗内,随即关上窗户。大概隔三十秒左右,窗子再次打开,阿姨伸出头,将这段话字不落地再重复次,收回头,关上窗。这样周而复始,直持续到十点半,那颗头收进去,就不再伸出来。
在七号楼阿姨坚持不懈每日半小时人肉广播时段,安珂从家里溜出去躲在七号楼楼下偷看过她好几次。安珂很想知道这个声音主人是个什样人。这位阿姨还挺会保护自己,每次打开窗户高喊时间段里,身后房间内总是关着灯,始终看不清她脸。只能隐约地看到她轮廓,不胖也不瘦,长发盘成个很大卷,顶在头上。她身体很有表现力,带动着整个套动作都充满节奏感:左手打开窗插销、右手推开窗、两手同时收回抵在腰间,口气顶上来,声音洪亮高亢,有着领袖演讲式十足压迫感,右手拉回窗、左手扣死窗插销,这套动作就算气呵成地完成。长时间以来,阿姨从来没念过错字,没打过磕巴,没做错过动作,也没个字吐得含糊不清。她喉音听起来甚至像是专门经过某种训练,或许是表演训练,或许是播音训练。这个就很难通过躲在人家窗户下面偷窥来判断。更难判断,大概是这位阿姨跟张教授之间关系。她会是被欺负学生家长,还是被挤占科研经费同事,会是被破坏家庭成员,还是被滥用职权伤害排挤人。在轮番想个遍这位张教授有可能做过各种值得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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