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夜。那天晚上,春雷夜未停,瓦缝中漏雨打湿半边床,两人索性披衣坐起,在昏暗油灯下谈夜。第二天早上,严政委临走前,特地交代赵德正说:
“老伙计,艰苦朴素是必要,但们**党人也不是苦行僧。你琢磨琢磨,选个地方,给自己造个房子吧。砖瓦你自己想办法,木料替你解决。”
那个年代官,说话还是算数。严政委给大路林场厂长打个招呼,没过多久,厂长就派人给德正拉来七八根粗大圆木。这些木料长年堆放在祠堂院中阅台上,任其日晒雨淋,木色渐渐发黑。很快,阅台上蒿草就把它们盖住。
德正直没想为自己盖房。当他缠着郝乡长,要在村里办所学校时,这批木料被他作为重要筹码,与郝建文软磨硬套,“你看,建校舍木料,们都已准备齐,只要上面批下来,们可以立刻开工。”
他在祠堂里住惯,觉得这样挺好。可那些由新珍或银娣介绍过来对象却不这看。她们抱怨说,人长得丑点倒也无所谓,若在破败、潮湿、散发着霉味祠堂里成亲,不说别,想到旮旮旯旯里那些老鼠、蜈蚣(说不定还有赤练蛇),就让人受不。据说,三老倌当年就是晚上睡觉时被老鼠咬破鼻子,得破伤风死。父亲后来告诉,当他第次去半塘为德正提亲时,春琴母亲听说德正还住在祠堂里,就拉下脸来,皱眉道:“要是没有新房,所有事都免谈!”
窑头赵村有个名叫骆金良窑工,原先与赵德正起给人抬过轿子,两人私交甚密。骆金良是个有心人。每当砖瓦出窑,骆金良就把那些缺边少角断砖残瓦,悄悄地捡出来,堆放在窑厂边个草棚里。到去年年底,他估摸着这些砖瓦足以建造三间大瓦房,就让他女儿来到们村给德正送信:砖瓦有,新房可以随时开工。
小木匠赵宝明对德正说,正月里天寒地冻,不宜大兴土木。可既然春琴已答应嫁过来,德正根本就不管这套。元宵节过,他新房就在刚劲北风中开工。
在随后那些日子里,同彬已经在焦急地计算德正家上梁日期。他让旦打听到上梁准确日子,就“马不停蹄”,立刻向他通报,“他妈,上梁前晚,老子豁出去!不睡觉等天亮,你呢?”同彬还说,要是等听到鞭炮声响起,再从床上爬起来冲过去,馒头和糖早就被人抢光。对于们这些孩子来说,过正月十五,德正家上梁日子,已经成们唯指望。上梁时情景,们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到:领头木匠师傅赵宝明,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夹着短铅笔,牛逼哄哄,跨在大梁上,边放着鞭炮,边满天满地地撒下糖果、糕点和馒头,别提有多神气!他把糖果撒向东边,人群山崩海啸般涌向东边;他撒向西边,人群又潮水般地涌向西边。这样机会,谁愿意错过呢?
快要完工时,忽然停下来。停工原因,说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是屋顶椽子没有着落。按照银娣意见,不如赶到乡里,给县上严政委打个电话,让他再给大路林场姚厂长批个条子,“弄它百十来根椽子回来”。可德正说,严政委早已不在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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