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血动物都会发疯。”饲养员说着,抡起大叉子,将坨干草举到骆驼眼前。骆驼伸嘴去叼,他叉子左右摇晃,骆驼眨着大眼睛不知所以然。干草屑在空中飘洒,他唱起新疆民歌。这快乐小伙子,疯得恰如其分。李白冷漠地看会儿(像头大型变温动物),他决定去划船。
那是中午点,他慢慢走到小码头,花三块钱买根涂红漆竹签(代表着小时欢愉),售票口阿姨看他眼,嘴很闲,问说你不去上学吗。上课时间是点半。李白用普通话回答:“是大学生。”阿姨问哪个大学。李白答:“华师大中文系。”这谎话他已经重复无数次,在大学生稀有年代,他捞到过不少小便宜。几十艘破旧小艇
屈,与迟来李白同注视着她背影走入暗处,忽然亮,她掀门帘出去。
“你对她做什?傻逼。”李白问。
“什都没做,只是站在她面前笑。”
这就够。十八岁少女耳光,相当珍贵,竟从未获得过这种奖励。冯江仍然在嘀咕,他暂时还不能理解:耳光不仅仅是惩罚。
现在开始合唱。合唱永远是正确,合唱将抹去表演中尴尬、无聊、惊愕,什多声部合唱,见你鬼去,除领唱那个女生是校长小姨子女儿,其余人等都请发出同种音调。音乐老师注意到李白脸上没有妆,但合唱已经开始,绝无可能将他从堆张着嘴浓艳脸蛋中摘出来。更可气是他居然连嘴巴都懒得动下,甚至闭上眼睛,仿佛来到大型枪决现场。
25
在李忠诚频频出差日子里,生活步伐细碎宁静,李白为自己做饭洗衣,晾晒夏季凉席和秋季被褥,缴纳水电费,迎接有线电视入户。这是类近老年人时光,细如棉线,以往昔为针,缝合着渐渐四分五裂自己。稍等,往昔在哪里?那就以空虚为针吧。既然老爸和老师都认为吴里职业大学是他最高落脚处,他也就失去作为高三学生焦虑感,按时上学,随兴逃课,将部分下午时间浪费在动物园里。
吴里动物园在城市西侧,又叫西园,片维护得相当不错绿地,中间葫芦形水域,较小那片养着些水鸟,用竹篱笆隔开,较大那片供人们划船。两排匣状混凝土房屋,分别关着恒河猴、非洲狮、亚洲黑熊、扬子鳄、赤狐、蒙古河狸、华南野猪、中国红领绿鹦鹉等等,另有片围栏,养着两头青海双峰驼和不知哪儿来狍子。小城市动物园自然乏善可陈,充满虐待感,所有动物都有点神经不正常,唯有骆驼除外。他喜欢骆驼,两头骆驼尽管都养脱毛,但目光温驯,睫毛忽闪,眼睛还有点凸出。它们总是向着同个方向站立,从来无视观众和栏之隔狍子,即使你用新鲜树叶去引诱它们,也不会得到任何反应,它们只嚼干草。沙漠里素食巨兽应有派头。他问驼舍内饲养员:“哪头是公,哪头是母?”饲养员回答:“两头都是公,头是另头爸爸。”
那他妈该如何是好?难道不应该公母关在起,即使牢狱,无期徒刑,也能甘之如饴?饲养员说:“母那头,疯,送走。”
“骆驼也会发疯?以为只有狗会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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