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好。”李白递上他腐竹。
群人涌出来,其中有周安娜。很高兴这快就见到你全家,分别是:爸爸妈妈、爷爷(评弹艺术家周公韵本人)和他第二任夫人、专管做饭乡下娘姨。而揪住他女郎芬芳四溢,正是周安娜成年态——周丽娜。李白像张琵琶似倒进她怀里。
“老规矩,枇杷留下来,人赶
。李白关门,带着屁股懊恼打算躺回床上,发现拿走是自己家扫帚,她那把还在院子里。但愿她不要再回来!她果然没再回来。
这是个微观世界,仿制时间。成年后他才会懂得,偏偏是在这样时空里,你使用语言,像是意在永久铭文,凿向坚硬纪念碑,实际砸烂却是间迷你玩具屋。给倾城之恋,给绿野仙踪,而真实境遇却是在家门口和个小丫头片子拌嘴,还有点喜欢她,但伤害并立即失去她。
他在音像店找到有那首歌磁带。那个集市,芫荽,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束叫heather花。在完整版本中,还有另个世界战争,正如她们所说:你真残忍。
27
高三下学期,李白化身为行吟诗人、冒险家、侦探、田野调查工作者、考古队员。小城是沙盘世界,有时无聊,走到广阔农村去。曾经见过拖拉机倾翻(车斗农民飞进水沟),男女在寂静公园深处野合(所幸不是李国兴),无需为高考烦恼技校生爆发大规模械斗(为女孩或泡女孩地盘),过江龙入室盗窃被警察堵在楼顶(门口野蛮人)。某个星期六下午,在城西间南货店门口听到长笛声。
李白停自行车,立即揪住南货店主,问这是谁。店主说,实验中学个小姑娘,住这片。李白说她叫周安娜,问家在哪里,店主*笑,让买两斤吃才回答这个深奥问题。李白心想,你要是开鲜花店,两斤玫瑰老子也买,要南货干什?最后他拎着袋散发着不正常硫磺味腐竹,拐七八个弯,进条死胡同(和太子巷何其相似),叫做伽蓝巷,落底户院子,陈旧敦厚砖砌小洋房,大门上漆水锃亮,贴红色小牌:五好人家。又贴张白纸,以颜体字书就,在此小便者死无葬身之地,落款:姑苏周公韵。是此间无错。
冯江早已为他扫听清楚,周安娜,家境显赫,祖父系知名评弹艺人,父母在文联坐办公室,有个姐姐叫周丽娜,也学评弹,曾登台表演。“这有什显赫,不就是吃开口饭人家吗?”李白发问。冯江逻辑是:想想你爹妈吧,退步想想爹妈,再不济想想锅炉工之家。没错,即使锅炉工还能往后回望广大农村家庭。
周家独门独院,有两三棵大枇杷树,果实累累,枝杈探出墙外。笛声来自院中,仍未停歇,李白蹦蹦跳跳,企图向里张望,门开,名女郎走出来,随即喝止他(还有笛声):“有人偷枇杷!”李白转身逃跑,她似乎更快些,揪住他书包带子,令他原地转半圈。李白注意到墙上还涂着行粉笔字:偷皮扒男盗女娼。
“有错别字……”李白指出。
“要死啊,你偷整袋。”女郎拧过他脑袋,让他看自己手里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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