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你个字个字录入,很耗时,当中哭过没有?笑过没有?
陈丹青:从录入到两三次校对,等于重上几回课,不断大笑,笑得抽筋,然后会伤感。上周去乌镇,带这本书放在先生骨灰盒旁边。不能经他同意。他真说过这多话,现在变成本书。
《新周刊》:这本书最终呈现出来品相,你满意吗?
陈丹青:封面是陆智昌设计,他抓住个木心符号,就是礼帽。在慢慢接受它,它原来不过是藏在柜子里笔记。先要把事情做成,希望将来有可能完善这个版本,但怎完善,不知道。每件作品诞生后,交到很多人手里,开始自己生长过程。这切会不会改变这本书,不知道。这个过程刚刚开始。
《新周刊》:你觉得这本迟来《文学回忆录》够木心吗?
,不会读。他说现在不解反讽,说出本《退步集》,大家就说:看啊!他自己都承认退步。
木心回来不接受采访。你说得妙,可是对方不会“听”,你没快感——不会说话人定也不会“听”,两头出大问题。这些,有大人给你解,太不样。
《新周刊》:读《文学回忆录》有个体验——不觉得他在讲,和他写是样。他述和作,和谐致,非常优美,非常干净。
陈丹青:曹立伟说得好,他说好作家,文章和聊天定是对应。木心讲话非常清楚——很难啊,你清楚清楚看!
《新周刊》:木心还说过,孔子述而不作,他是作而不述。
陈丹青:里面每句话都是木心说。可能漏记,但绝不添句字。晚年他几乎忘这件事,从不提起。现在他死,大家读到这本书——从此对木心各种解读,包括利用,就开始。这是无法控制过程。
要说明个误区:有心思干净青年对说,陈老师你用不着这样累,这样苦心推木心,他要清静,他与世无争——这种说法其实是对人无知,对木心无知,是善意风凉话。很清楚,现在做每件事是木心生前极端渴望。唯不能与他商量,是怎去做。木心爱
陈丹青:可以写篇作和述论文: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关系,文字与语言关系,传播和著作关系。
《新周刊》:想谈论知行合问题,你曾说年轻人要知行分离,否则在这个空间没法活下去。木心会怎看?他是知行合人吗?
陈丹青:他不用这种词。教导、励志、格言式话语,他不说。凡有目性话语和事情,他都不感兴趣,而且警惕。知行合,你仍在指向个行为准则,行为准则又指向道德规范。不,他没有。他说:“你要在书里找人生观,找不到。”——这句话很难解,但很重要。们半个世纪写作和话语,就是个表态、定性口号系统,木心不入这套话语。
《新周刊》:觉得木心思维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各种化学反应。
陈丹青:你找到木心“这个”意思,发现他已经移到“那里”,你赶过去,他又换位置。他有个脉络,在这脉络上找寻各种变化,各个面向。他很在乎不要把话说过、说死。他改自己文章,改来改去,就在改这类词语细微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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