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是付景轩,同样裹着件披风盘坐在石头上,单手托腮,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眼陶先知递来茶碎,扔掉嘴里衔着枯草叶子,捏起两根茶梗放在嘴里嚼嚼,“商州吴家“红窑”高碎,不算次品,但属于陈年老茶,冲泡不得,需上火煮才能出味。”
陶先知不敢置信地嗅嗅变味茶品,怎都闻不出这竟是商州吴家高碎,于是也学着付景轩捏两根茶梗扔进嘴里,还未下咽,就被股陈腐烂树叶子味刺激干呕出来,不禁捶着胸问:“你如何咽下去?!”
付景轩微微怔,此时才发觉入口两根茶梗确实有些发霉,只淡淡应声,没说别。
阵微风吹来,吹乱他额前几缕头发,发丝贴在他脸上,刚好划过他鼻子下面冒出不久青色胡茬,陶先知看着他这幅不修边幅模样,叹口气,起身说:“回吧?”
付景轩望着远方,问道:“回哪?”
越近,终于渐渐活过来,按着先前方泽生给他指派任务,瞧瞧这地方风土人情,看看能不能在临走之前做桩大买卖。
这里集市少有新鲜青菜,大多都是肉类鲜奶或是野兽皮毛居多,没有瓷器玉器,更没有水粉胭脂,偶尔有人兜售丝绸香包这类中原物件,便会瞬间哄抢空,就连些做衣裳裁剪下来边角料也能高价卖出。
陶先知双手揣在衣衫袖子里,同蒲凌起站在个小摊子前,这摊子上面堆放许多茶碎,陶先知抓起把闻闻,应该是中原某些小户家茶叶,放在这里存放不当,已经开始变味。
番邦小民喝不上好茶,天家回赠茶碎、茶饼全属王族才能享用珍品。眼前这位摊主虽然去过中原,却并没有尝出茶味甘美,只道这玩意又苦又涩不合口味,卖也卖不出去,只得低价处理干净,再去做丝绸买卖。
陶先知出钱买包,又像模像样地问摊主几个问题,带着蒲凌回到集市附近停着马车上。
陶先知说:“萧衡府上。”
付景轩摇摇头,把玩手中半圆玉佩,说道:“你回吧。”
“在这里坐会儿。”
这里距离楚州最近。
兴许,他也正在往这边看呢。
这辆马车是萧衡特地派给他们,若他们想要外出游玩,可以随意差遣,只是众人被困异族他乡哪里还有游玩心思?胡云杉和蒲凌倒还好些,两人都无父无母,并没有太过强烈思乡之情。陶少爷就不同,自小锦衣玉食有爹娘疼爱,即便出门走商也是跟着爷爷起,从未离开家人这久,常常想家想得睡不着觉,裹着被子开窗望月。
他原本以为,这几人中只有他最没出息,直到有个晚上看到付景轩同样夜不能寐,才发觉竟然有人比他更加思念家乡。
“先去接家二爷吗?”蒲凌坐在马车上说。
陶先知点头,吩咐车夫把两人送到城门口,拎着刚刚买来那包茶碎,穿过城门门洞。
城门外荒草辽原,依旧看不到半点绿模样,城门左边墙根底下有块平坦巨石,陶先知拎着茶碎抖抖披风,盘腿坐在石头上,拆开茶包,递给旁边这人,“能尝出是谁家茶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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