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5 / 10）

王坏水说真想给你们都写，可这儿没有纸笔，不方便创作。死囚们就说没事，你口头创作，创作完转述给别人，别管谁，只要不是死罪就行，让他给背下来，什时候放出去，到外头再背诵出来，让人记下，交给家里人去。王坏水说那倒也行，就是麻烦点儿，比较费时间。死囚们听就乐，说你可能还不太解，咱们这牢房里头什都缺，就是时间有富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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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坏水就给不少死囚写过这种玩意儿——先听他们说自己如何杀人放火，再给他们写成篇有叙有议文章，说是墓志铭，其实跟作个传也差不多。交稿时候，往往是死囚们拉着牢里大帮人块儿来听——王坏水半闭着眼，摇头晃脑字句地口述遍，睁眼看，屋子囚犯已经都哭成泪人儿。

主人公往往哭得最惨，边泣不成声边说王哥你懂，你懂啊！有你这篇，死也值！旁边几位也都流着眼泪跟主人公拥抱，说不听王先生这篇，真不知道哥们儿你是这样条轰轰烈烈汉子！主人公就也哭，说别说你，他妈自己也不知道啊……

王坏水当时就有个感触：这牢啊，坐晚。早知道在这儿这有存在感，早就来。

是种橘子，后来是橘子种，人谓“橘仙”，实是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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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坏水也在长安街头摆过摊，但跟石胖子不样，他不是算命，是替人写字。他这写字也跟别人不样。别人都是代写书信、状子什，他是专替人写墓志铭。王坏水确实爱写这玩意儿，有生意时候给顾客写，写完般都还免费奉送篇祭文篇悼词。没生意时候也不闲着，瞧见谁顺眼就把谁提前写出来，没过半年街坊四邻身边亲友都写过来，有谁突然亡故他就笑滋滋地跑到人家去，从怀里掏出张纸来递给死者家人：拿着，早给二哥写好。

那几年，因为这事儿，王坏水没少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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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王坏水就不光是给死囚写墓志铭——应大家伙之邀，到晚上牢头狱卒都歇，他就披着件破衣服在牢里演青天大老爷，重审这些犯人们案子。大部分时候是给那些受委屈解心宽，先详加审问，然后就给他们申雪冤枉，但也有时候问来问去，怎也觉得是罪有应得，就也申斥他们番，说你这个情况，真是审也得判你。

既不是真衙门，也就不讲什秩序，旁边围观听审狱友们也都七嘴八舌

身边人都写完就给名人写，从文化名人到商业领袖都写，后来就是文武公卿、皇上娘娘……给皇上写那篇最好，照王坏水自己说法就是写着写着真走心。写完后自己翻来覆去称赞几遍，又拿给别人看，还不过瘾，站在摊位前头就朗读起来。

刚读半，就让赶过来官兵给抓走。地方官听说此事连审都没审就给定个死罪。

王坏水听说自己被判死罪，说第句是：得，幸亏自个儿那份儿早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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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坏水没被处死，只是被关几年。那几年，块儿坐牢死囚，听说王坏水是专门写这玩意儿，好多都来找他，说眼瞅着就要砍头，跟你念叨念叨事儿，你给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