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
屋门，见到站在院子里
王坏水，尴尬地笑笑，说：坏水，你也不小，好好活着，别老胡思乱想。王坏水说：行。这时候又听见奶奶在屋里喊：不用惦记
，没事！爸爸朝屋里喊：嗯！奶奶又喊：去找找你爸爸，看他还在不在，要是还在，让他等等，快。爸爸说：好！
然后就真走。出院门，有辆牛车已经在那等着，但不是王坏水雇来那辆。爸爸上车，赶车
扫鞭子，牛车就动起来。车轮过处腾起大片黑烟，呛人口鼻，王坏水阵咳嗽，听见车上爸爸也在咳嗽，车上铃铛咣当咣当地响着，但没会儿，咳嗽声，铃铛声，就都听不见，黑烟倒是过好会儿才散尽。
561.
开酒馆罗老二，大名罗元寿。他家人有个祖传怪病，所有男丁，到四十五岁就开始变植物，从脚开始，慢慢往头上变，有个半年左右就彻底变成。他爷爷当年变是桃树，他爸变架荼蘼，现在都还在他家老宅屋后种着。历来那些叔叔大爷们，变桑化柳都有。
罗老二后来变株茶树，大家都比较意外，他自己倒还挺高兴。
就是死鬼回家再瞧眼，瞧完就该上路。王坏水说，死鬼是谁？
先生愣，不是你爸爸死吗？死鬼是你爸爸。王坏水说，哦，对，没反应过来。
558.
出煞那天，王坏水雇辆牛车——自己家亲戚不多，但幸好还有个不远不近舅爷，可以让奶奶去这舅爷家住两天。但牛车在院门口等半个时辰，奶奶就是不出屋。
赶牛车急，说你们还走不走？你们家今天不是出煞吗？再不走你爸爸可就回来。王坏水说是啊，回来就回来呗，是爸爸回来又不是你爸爸，你急什
？
562.
丁三两他爸临终前给丁三两留下句遗嘱：定要以貌取人。
563.
丁三两他爸病重时，有不少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来给推荐各种偏方，有说吃黑芝麻加酸枣糠拌珍珠粉可以治，有说找某某村某瘸腿老太太给扎个月针就能好，有说去终南山找个百六十多岁老道士给点香炉灰回来涂脸就能起效，有说用毒蛇皮卷黑熊肉蘸甜面酱，吃两顿就能去根儿，还有说绝食二十天就
赶牛车说，爸爸？爸爸都死十六年，倒盼着他回来呢，要是会儿来是爸爸倒真不急。
559.
那天，那牛车真没用上。王坏水他奶奶死活不出屋，根本不知道出屋重要性。自己跟往常样，该做饭做饭，该铺床铺床。到傍晚，王坏水他爸就回来。进屋看见王坏水他奶奶，仿佛有点不好意思，说：妈，回来。王坏水他奶奶瞧他眼，说：嗯，吃饭吧，正好刚做熟。就去锅里端饭。爸说：不用，妈，吃不下。奶奶说：也成，想吃再吃。又说：你这几天跑哪去？爸说：有点事，不让回来，这回家看看，会儿还得出去。奶奶说：嗯，没事，不用惦记家里。爸说：妈，那走。奶奶说：饭，你不吃两口？爸说：不吃。然后趴在地下，磕个头，又说：妈，走。
奶奶说：去吧。爸就转身，出门去。脚迈出门又回来，跟奶奶说：妈，死。奶奶笑笑，说：儿啊，知道。
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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