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知道,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这个人。
那年刚刚满周岁,沈家次子。
沈老爷曾手搂着长子,手托着尚在襁褓中吮着拇指安睡次子,与两位夫人面前,充满得意说:来日这长子就光耀沈家门楣,拜相封侯。将来等老,养老送终事就靠这小家伙,如此
谁又料想到,那温柔婉转,含羞带怯嫁入沈家三年小家碧玉——往日里对他爱护有加二娘会使人险些要他性命呢?
想都不曾想过。
甚至现在想起来、隔这多岁月再次想起来,依然有种被至亲狠狠背叛伤痛感。
正出神间,院中突然传来阵急急忙忙脚步声,那脚步极是轻快,又带着急切,以及官靴特有重音。沈清轩暗沉目光微微亮起,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也露出几分真意。
“哥哥!”房门猛地被推开,带动些许尘埃,阳光自外照射进来,浮尘起舞间露出张眉目清朗脸,因是亲人相见,那张英气勃勃脸上带些孩童才有莽撞。
连续三日,山庄又次热闹非常,只因沈大公子又从鬼门关绕回次。
喧嚣声中沈清轩安之若素,袭月牙白袍,坐在椅上微笑着,欣然接受各方传递来关切之辞,颔首倾听,谦逊有礼,端派儒雅风流。
惹得惋惜声又是片,都说这多好儿郎,偏偏命运这般捉弄。
沈清轩对这些怜悯话已练就身铜皮铁骨,听在他耳里,自是不痛不痒。却触动旁沈母心思,几次落下泪来,又怕沈清轩看见更添难过,连忙避过头去拭泪。
她这番动作,又怎能躲过沈清轩利眼,可母子连心,沈清轩知她心里所想,所以也装作不曾看到,将视线转到他人身上。
见兄长坐在椅上,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年轻人也窘下,忙收回手,恢复几分稳重,才施礼道:“哥哥。”
沈清轩招招手,将人唤到自己身边,才攥着他手将那高大身子拉下来,手指惯性在对方额头上弹下,开口无声道:以为你长进些,怎还这横冲直撞。
兄长唇语,沈桢自幼就看得懂,连忙手揉着不痛不痒额头,哼道:“倒想含蓄些,就怕把你唬不认这个弟弟。”
沈清轩闻言笑,在那束整齐发冠上抚抚,问:今天怎有空来看?
“哥哥大病初愈,不来看怎可以?”沈桢蹲着身子,手撑在兄长腿上,凑到他面前撒娇,如儿时那般,眉眼间满满血浓于水亲人间才有信赖和依恋,沈清轩望着那张神似二娘脸,只觉心中平静,对着这张从小腻歪在身旁脸,实在起不恨意。
待酒宴开席时,沈清轩便让丫鬟推着离席而去。人人都知道沈清轩身子骨孱弱,不善饮酒,兼大病初愈,更不能陪客劳神,便嘱咐他好生歇息,待沈清轩离开后,才举杯畅饮起来。
沈清轩回到房中,透过窗棂听会外面嘈杂,暗自冷笑。这样酒宴也不知开多少回,也不知将来还要开多少回。誰知道呢?
就算伊墨援手,让他年过后与常人无异,却也不知将来又会遭些什磨难。
风水轮转,世事无常。
自冰窟里被人救醒后,沈清轩才领悟父亲经常念叨在口中这八个字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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