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前,和北大历史学系同事王小甫教授讨论中国中古时期边疆问题时,他指出,营州历史地理重要性被长期低估,其实唐代辽西地区无论在攻守战略、文化交流还是族群关系等方面,都值得大书特书。他对唐代辽西地区分析给很大启发,想,岂止是唐代,辽西特有重要性是贯穿中国历史各个时期。综合评估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历史影响与意义,提出“西有敦煌,东有朝阳”,以此提醒研究者必须高度重视辽西地区枢纽价值。
敦煌在中国近代以来历史文化传统中特受尊崇,当然是有道理。般认为,宋代以前中国与中亚、南亚及更远西方世界联系,主要是经行今日甘肃省西部河西走廊,因此们理当重视以敦煌为代表河西诸镇。更何况,敦煌地区不仅保存下来多个珍贵石窟群,而且还有震惊世界藏经洞发现,等于出土个中古时代图书馆。这发现与近代历史学中发展最快文化史观相结合,敦煌便获得不可动摇象征意义。
但是,即使暂时不考虑经由海路南海文化,只说中国古代陆路对外文化交流,所有交流重要对象并不仅仅是西方中亚及更西地区(这个世界从语言属性来说,主要属于印伊语[Indo-Iranic]世界),还有北方阿尔泰语(Altaic)世界和与阿尔泰语关系较近几种语言所覆盖朝鲜半岛及日本列岛。如果说敦煌正当前者交通孔道,那朝阳就在后者历史中扮演至关重要角色。
历史上阿尔泰语各人群对中国历史重大影响(这种影响大多数情况下是直接改变中国政治生态,比来自西北文化影响剧烈得多),当然是人所共知事实,但不同时期不同阿尔泰语人群对中原影响强度和方式是不样。游牧大军强力攻击或征服,如匈奴、突厥和蒙古,是个类别。还有另外个类别,某些阿尔泰语人群在长城地带,也就是在地理上农牧交替地带,长期生活,长期经营自己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形成独特军事政治结构,长期与中原政权有密切联系,其中有些还进入中原,建立起在中国历史上非常重要王朝,比如鲜卑和契丹,也许女真与满人也可以算在这个类别。这后种类别对于中国历史重要性,当然毋庸赘言。可是们仔细看他们历史,就会发现辽西在文化地理上独特意义。
至迟从西汉中期开始,汉匈战争开打不久,汉朝在战略上比较成功地破坏匈奴帝国同盟结构。对此研究者般只强调“断匈奴右臂”,就是夺取河西走廊,设置河西四郡(最西端是敦煌郡),把匈奴直接控制蒙古高原与羌人控制青藏高原分隔开来。其实,对匈奴来说更致命是,汉朝同时还做到“断匈奴左臂”,就是以今辽东半岛和今河北东北部为基地,进军辽西,对原东胡系统乌桓(以及乌桓背后鲜卑)各部威胁利诱,使他们脱离匈奴帝国控制,甚至反戈击,成为匈奴帝国最危险外敌(东汉中期北匈奴就是在鲜卑打击下覆灭)。“断匈奴右臂”成就敦煌,“断匈奴左臂”则成就朝阳,两者是同时成为汉朝边疆重镇。
随着乌桓和鲜卑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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