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中学，有文化站、电影院、照相馆，沿街商店比邻对开。晴日和风里，高高低低房子，把阳光切割成凌乱斜块；在这白光黑影里出入，像是戏台上人。人行道上，植着两人高桂花树，平日里并不朝它们多看；但到
秋季，细碎黄花从黑黝树枝上渗出来，日里夜里，满城浮动着甜甜桂花香。
闻到这气味，
脑中就现出月饼味道，开始天天惦记中秋到来，听课也很是心不在焉。
里，和平街是水果天下。应季果子在桂花树下挨挨挤挤。马路中间，也背对背摆着两行，把原本宽松马路分割成两条狭窄通道。卖水果人排排坐在半尺高板凳上，两手插在腿弯里，仰面朝路过人赔笑。果子安然躺在竹筐里，组成四条铺在长街上彩带，扑腾着，直往人心里钻，让人路走得心猿意马。尤其是五月杨梅季，山民来得很早，上学路上已是满街通红，路看下来，只觉牙根发冷。下课铃响，学生都呼啦啦奔出校门，三五成群在人缝里穿梭。兜里没钱，也装着要买样子，每家尝枚。如此走到街尾，牙齿就酸得不能碰。卖果子明知道们伎俩，却并不揭穿，装模作样配合着这场特别游戏。这些时令货物，总要剩下些，隔夜又不新鲜，与其扔掉，不如让孩子们高兴高兴，有甚至会赌气似，让们多“尝”两颗。
在水果阵里，也有些落单生意挤进来。比如卖糖画，担子头是铁炉，头是罗盘。这些挑担外地人说着难懂话，没有句落到雀跃孩子们耳中。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飞转罗盘上。罗盘上画有十种动物，龙凤麻雀猪牛鼠……竹针停到哪儿，摊主就用糖给你画个，代价毛钱。交钱，都学别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才动手。眼看竹针将停，“龙！龙！龙！”呼声大起，然而紧接着往往是片叹息。不知道为什
，极少有转到龙凤。偶有这样时刻，围观者便同时惊呼庆祝起来，仿佛中奖是自己。那人人称羡幸运儿紧握双拳跳将起来，把龙举得高高，招摇过市。而不幸转到老鼠，不由得气得跺脚，高高鼓起腮帮子，引得旁边爆发出快活笑声。
粮油站在城东，离山林近，烧炭进城，就在店边空地停下来，自然形成炭市。炭是独山人主要燃料，分刚炭和泡炭两种。刚炭从好木头来，根根黑亮结实，耐烧；泡炭则是桐木类轻木制成，不经烧，但好引火，小块小块用麻袋装起。炭市旁墙边，斜靠着排白灿灿木头，卖木头人，蹲坐在木头和墙之间阴影里。他们生活就是这样，每过场砍棵树，肩扛着走十几里山路，卖几个钱，换些油盐酱醋。
三姨在城边山脚下开个小卖部。每到，总有个老头，扛着根三四米长杉木，微低着头，步颠地路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寨子。木头卖掉后，他会在三姨小铺停下来，有时早有时晚。他打开手绢，摸出角钱，展平，从窗口递进来，换碗酒。那双手布满裂纹，又粗又大，跟纸片样身子很不相称。他接过盛满酒土碗，中指扣住碗沿，转过身，斜靠在窗台上，看着远处小口小口地抿，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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