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痕迹
果汁泡沫冒起来,漫过杯沿。然然停下来。
气氛瞬间有丝凝固。刚才妈妈让然然给自己和客人倒饮料,然然有些局促,倒得太急。然然手持瓶子,显得低眉顺眼,似乎是在等待什。
青孜连忙说不要紧。边解释,“他还是习惯受批评”。
周末是开培训班爸爸最忙时段,妈妈在家里陪着然然。最初从杭州回来时候,母子俩更加形影不离。
“妈妈,你知道胶带除粘东西,还可以做什吗。”
青孜刚从杭州回到江苏如皋时候,有次带着然然走过家托儿所,然然忽然提起这个话头。
“做什?”
“粘嘴巴!”然然说。他做出用两股胶带交叉封住嘴巴姿势。在他离开不久那家托儿所,午睡时有些儿童不肯睡觉,老师就用胶带把他们嘴封起来。
然然也睡不着。但是他害怕被胶带封住嘴巴,不敢像别孩子翻身闹腾,只是静静地闭眼躺着假装睡着,或者偷偷望着教室天花板。
青孜回忆,那段时间每天然然都要问很多遍:“妈妈你爱吗?”“妈妈你爱吗?”青孜遍遍回答:“妈妈爱你,直爱你。”然然追问:“有多爱?”青孜有时无从回答,拿母子共看绘本《猜猜有多爱你》举例说:“就像这里面兔子妈妈爱小兔子是个道理呀。”
晚上然然不愿个人睡觉,他以贯“懂事”方式要求:“妈妈,知道长大要个人睡,可是你能不能等长大再走呢?”
现在八岁然然卧室里仍旧放两个枕
儿子从出生到三岁以来,这番对话是让青孜最为震惊次。她想起近来幼儿园老师对她反映然然情形:上课时从来不出声,老师提问他像没听见,下课静静待在座位上,不和别孩子玩耍,“看上去好好,却像有种很重疾病”。
她想到在杭州时候,然然外婆曾经告诉自己,每晚自己打电话回家,话筒挂,然然就会在那头哭闹起来,怎也哄不住;她想到邻居曾对然然开玩笑,说你爸爸妈妈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有弟弟妹妹不要你。后来二胎政策放开,爸爸跟然然开玩笑说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然然着急地拉住自己讲,“妈妈,你生下来就送给对门好不好,你想看妹妹就到他家看,不要把她带回来啊。”
三年之中,青孜、焦华和然然相处时间并不多。焦华长期在杭州家跨国公司做水电工程师,还曾经长期外派日本,青孜在南通做家纺设计,从相识到结婚,直两地分居。然然六个月大时候,青孜去杭州,把然然留给外婆,夫妻每月开车回如皋看儿子次。
“胶带对话”确立青孜和焦华不让儿子当留守儿童想法。夫妻两人收入无法在杭州买下间学区房,青孜因此选择回家,在南通另找份房产公司行政岗工作,每天可以准时下班回到如皋家中,大部分时间用来陪儿子。
焦华设法调到离家更近上海,因为提前解除外派合同,还赔给公司十几万块钱,然然六岁那年,焦华又辞掉上海工程师职位,回到老家做书法课教师。夫妻在如皋排名第二小学附近买学区房,两人告别大城市生活,决定把先前亏欠儿子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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