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清润、枯燥又柔和气息。中间有石头羊圈,和牧人春夏季居住土屋。在片草地中间,个牧人正在修葺羊圈,父亲停下来隔着树篱和他讲话。他是个聋子,对话只能靠手势。他儿子是帕尔哈提同学。帕尔哈提家曾有同样片操场和石屋,在上游盆地位置,但在十六年前被那场大洪水带走。
父母那年刚刚结婚。大洪水来临夜晚,父亲离家去很远户人家看电视,村里只有那户人家有电视。归途中下大雨,大河涨水,父亲折回把入睡家人喊醒,全家逃到山坡上,山峰四处滚落石头,把当时还在世奶奶头发都砸上,到处是泥石流,似乎无处可逃,却又堪堪余生。天亮后脚下村庄不见,过后大家搬到现在家。
父亲哥哥和弟弟当时在山中牧场看羊,山洪汹涌而来,卷走石屋和操场,连同操场上羊群、马和骆驼。两个叔叔与个邻居逃到盆地中央座小山上,在末日黑暗中度过两夜,没东西可吃,之后被父亲和爷爷涉水解救出来。
现在盆地四围,赭色山壁仍留着条条水迹,像是经年铁锈,无从抹灭。地面唯余片乱石,留着被巨手摆弄过痕迹,只现出窄小水流。庇护落难者小山,依旧屹立,像是只剩骨架方舟。难以想象当时,山洪是如何四处而下,黑暗和轰鸣声充塞天地,似乎世界末日。
帕尔哈提当时还没有出生。但说到那夜情形,却像是从他自己记忆里抽出来,仿佛经历很多道,比当初在场父亲和叔叔更为深切,像是定影后多次洗印照片底板。当他讲述时候,瞥黑色反光,出现在平时和族人样略带着虹彩眼眸里,似乎已经提前成人。
洪水带走几十条人命,牲畜,房屋,连同从前生活。村落消失,搬到现在地方,田地更少。z.府发动移民工程,在靠近阿克陶县城地方建新塔尔乡,有三千人搬去四百公里以外,包括帕尔哈提家在内很多邻居。但还有半人没去。
洪水仍旧在带走人命,帕尔哈提个伙伴父亲坐内胎过河去赶羊,被突涨河水卷走,留下两个女孩和个男孩。去年又有户邻居,房屋被淹,只剩人逃出来。但人们并不想迁走。“当时那边地宽,可以自己选。现在没地。”没有说出来理由是,那边没有河。
在学校时候,帕尔哈提和同学们在大河里掬水洗脸,吃饭也蹲在河中大石上,就着河水吃冷硬馕或包子,不管雪山下来水如何冰凉,却透彻无杂质,浸透肺腑而无害。清晨去大河掬水,不用水瓢,直接浸入水桶,像是汲取。那时星星尚未完全沉落,对岸山峰刚刚抹上层浑黄,倒映在水中,像是同被水桶汲取上来。夏天水暖,脱衣跳下大河,让身子和沙砾,以及沙砾上影子,像水中银鱼样透明。晚上月光下,帕尔哈提爷爷和几个老人道,走过沙地,去河滩清真寺祈祷。清真寺和墓地毗连,生人和死者都安顿在这里,似乎等待有天被大河带走。
大河名字只能用母语写出,汉语中没有对应词,意思大约是“干净而多玉石”。在靠近沙漠下游,确实有外地人来搜拣玉石,动辄驱车数百公里,塔吉克人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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