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个是安全,还有个,就是你谈到鲁迅有点俯视,你在“看”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因为注意到你很喜欢屋顶,从屋顶看也就是从高处“看”。
王安忆:这是两个概念。觉得可能也会俯视,但是俯视不像鲁迅,因为他有那高理想,那高立场,然后他就觉得你们芸芸众生真是——看你们可怜吧;觉得是这样,当这个事情不需要参与时候会去看,可能是缺乏行动能力,不是个积极参与者,什事情陷到里边去马上就觉得没有心情去看,你不可能去看,人在事中嘛,你肯定就是个行动者、参与者,只有退出来,自己和那个事情无关你才可能看,就只能是个他者。客观是可能“看”,主观是不可能“看”。
张新颖:就是离开那个身在其中位置——但是离开其实还有个位置高低问题,就是屋顶其实还是高。
王安忆:恐怕是种特殊环境,你看看别地方,不大从这高位置看。上海这个城市,在屋顶底下城市,都是苟且人生,不好看,只有在屋顶上看你才会有略微壮大点感情,是这样子看。小市民生活——这就是写上海时经常会感到,你要把它剥开来看,里边没有什太好看东西,但是自己还是可以和它们商量,不像是鲁迅定要批评他们。觉得鲁迅写《件小事》吧,也是他心情下子软弱时候写。蛮奇怪就是,们都没有像鲁迅这强大战斗力,们有时候要妥协,因为不妥协话会觉得很寂寞。
张新颖:虽然说不会像鲁迅表现得这样决绝呵,觉得还确实不是在人群里边看人,是在人群外面看。你比如说如果把你《长恨歌》开头部分去掉话,这部小说好像也可以。
王安忆:对,那时候有不少人要求去掉。
张新颖:但是去掉话就不是王安忆作品,就觉得去掉话可以让别人去写,有这个位置和没有这个位置,写出来东西是不样,包括整个感情啊,对小说描写整个世界看法,都会不样。
王安忆:现在也是同意这个,但是做起来也有麻烦,也会感到障碍。古典作家,就像托尔斯泰,俄罗斯那批,他们有个好处,他们人道主义立场是非常明确:真同情你们,你们真是很可怜,你们真是可以解释,你们所有都是可以解释,但是不因为你们可怜那就同意你们苟且,你们依然不能无耻,不能和你们同流合污,还是要批评你们。觉得人还是应该崇高,不放弃崇高概念。觉得到二十世纪以后,人道主义吧都是同流合污,尤其是现代小说,上次在班上讲到《玉米》时候说,最后结局感到不舒服,觉得很遗憾,还是同流合污,好像人道主义走到这儿时候只有同流合污。
张新颖:们好像把对人性理解变成对人性弱点妥协和迁就。
王安忆:你想象托尔斯泰写《复活》,罪犯流放到西伯利亚去,他们苦难已经大大超过他们犯罪行,可是他也没有放弃批评他们呀。他让这个惩罚里包含壮阔性,升华他们猥琐精神。就觉得他点不把自己精神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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