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贾平凹、莫言这样
作家，都算得上异数；和他们不
样阿城，也是个异数。
王安忆：阿城很喜欢贾平凹和莫言，
觉得他喜欢他们大概是觉得他们有民间风格吧。
张新颖：那就谈谈阿城吧。
王安忆：阿城就是那样个人，老把式，真是个老把式
。他有时候很唬人，有次唬人真是唬得太厉害，有次说新石器时代和旧石器时代划分，就是旧石器时代是被凿，新石器时代是凿。那就说旧石器时代拿什
凿，新石器时代又是什被凿？从书上看到，是说旧石器时代就是打凿，新石器时代则是会钻眼啊这样，说这是书上写。他愣，就说，啊你知道。总之，阿城是个有清谈风格人。现在作家里面其实很少有清谈风格，生活很功用，但是他是有清谈风格，他就觉得人生最大享受就是在起吃吃东西，海阔天空地聊天。法国人也有清谈风格。
张新颖：那他清谈和他不写有没有关系呢，他现在反正也不写，那就谈谈啦。
王安忆：他其实在写，他给说《卧虎藏龙》就是他写剧本，他写还是在写，当然是些赚钱东西什，但是在想他这样人大概是写不多。九八三年和陈丹青在美国见面，陈丹青就说认识个人，特别喜欢写作，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活页纸，四折，打开以后就是阿城写篇小说，陈丹青再三就说你看看。在那个嘈杂环境里也没耐心看，也没吸引住，就还给他，那时候已经很骄傲，好像已经是作家无疑，呵呵，这就是看到阿城第篇小说，后来他就写《棋王》。最红。他反正特别有清谈风格，漫无边际，你不能带问题去赴他清谈，如果你带着问题去问他话，你永远也得不到回答，你问他此，他总是回答你彼，比如上次看他那个《海上花》，就觉得云遮雾绕……
张新颖：你是说侯孝贤拍电影？
王安忆：电影。就说阿城你能不能稍微给解释下那个《海上花》什意思，他就给讲什啦，反正当时觉得完全是文不对题，他谈通侯孝贤，又说他和侯之间如何，就是不说《海上花》。
张新颖：们系里个老师，陈允吉先生，已经退，他讲们系里老先生故事，讲得很好玩。他说读书读不通，读不懂，就去请教系里老先生，都是学问非常好、大名鼎鼎。请教朱东润先生，朱先生就说，这个东西嘛，古人有时候也是写得不通；同样问题去请教蒋天枢先生，蒋先生就说，你们年轻人真是不读书，要解决这个问题你要先读《说文解字》，读完《说文解字》再读什什，读完这些，你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然后呢再去请教刘大杰先生，刘先生就说，哎呀这个问题很简单，他就给你讲，讲两个小时，听完之后想想刘先生其实根本没讲这个问题，但是这两个小时也听得很过瘾，他讲得很好。
王安忆：但是阿城是直接偏题，问他，他就不直接回答，搞得也很苦恼，因为实在想知道这个电影是讲什。带着这个疑问好多年，直到有回在台湾碰到蒋勋，他才给解释，蒋勋就解释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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