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雯雯系列”之后,就是《小鲍庄》吧。
王安忆:事实上,事情并不那整齐,在“雯雯系列”过程中,还有《本次列车终点》《墙基》《流逝》,这些变数分散在这个时期中,酝酿着后来事端发生,那就是《小鲍庄》。《小鲍庄》觉得和“寻根运动”是有关系。记得当时阿城跑到上海来,宣传“寻根”意义。他谈其实就是“文化”,那是比意识形态更广阔深厚背景,对于开发写作资源作用非同小可,是这代人与狭隘政治观念脱钩个关键契机。当然,当时认识不到这多,只是兴奋,因为打开个新天地,里面藏着新可能性。写作《小鲍庄》直接起因,是个小小具体事件。当时还在杂志社工作,九八四年盛暑,单位给个紧急任务,说在江苏宿迁县出个英雄,个小女孩,她为保护个五保户老奶奶去世,被评为全国优秀少先队员,们准备做个报道。们请团中央两个人来写,写出来不能用,差不多要开天窗,让去补。当时丈夫还在徐州工作,正是靠近宿迁,所以主编答应让看望丈夫,并且让他与同去宿迁,切费用都报销,等于让们公费旅游次。就去,很热很热天气。这个村庄向呈现幅完整画面,也许是“寻根”让有不同眼光,那些散漫细节似乎自行结构起来,成为个故事,这就是《小鲍庄》,很偶然。
张新颖:在你叙述里面,《小鲍庄》这样个作品不但跟“寻根”有关系,而且跟去美国有关系,这是个情况。很多人把它跟“寻根”联系在起,这是很自然;大家都想不到把这个跟你美国之行联系在起。
王安忆:那段时间是比较低潮。从《雨,沙沙沙》开始习惯种每天坐下来写作生活,在去美国以前写第个长篇《69届初中生》,那个时候作品看起来真是粗制滥造,完全不爱惜自己资源。可是真能写,元气旺盛,写作欲望旺盛,可是从美国回来后,下子刹住。《小鲍庄》这本书所收入中短篇就是那个时候写,可以窥见当时状态。里面东西特别杂乱,有《麻刀厂春秋》,写社办工厂;有《人人之间》《阿跷传略》《千零弄》,是写上海底层市民生活;《大刘庄》《小鲍庄》是写农村生活;还有篇《蜀道难》,是写爱情。写爱情这篇东西也蛮奇怪。八十年代初,单位让到成都开会,还给个任务,经过重庆到武汉去做采访,采访个小学生女子足球队。当时发着高烧,在成都上火车到重庆,在重庆过夜,重庆给印象非常强烈,个石头城。夜里他们带去看急诊,觉得这个城市很鬼魅,老是上上下下,上上下下,人很虚弱,就扶着墙,墙是山壁,山壁中会有灯光露出来,应是从窗户里透出灯光,可就像砌在石缝里,因为发高烧,意识很模糊,整个人在非常低沉心情之下。觉得要为它写个故事,为这个空间写个故事。所以《小鲍庄》这本书里面东西很乱,完全不晓得准备做什,找不到个很清楚思路。前面“雯雯系列”很清楚,很单纯;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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