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超度?也许,既是惩治,又是超度;也许,既不是惩治,也不是超度,仅仅是单纯结束。有人,享尽人间富贵,因此他才留恋今生,恐惧死亡;也有人,正因为享尽拥有和富贵,他才能与死亡谈笑,面对结束如超度般轻松与自如;还有种人,因为受尽人生苦难,才体味到死是种真正新生,才真正地把死亡视若超度而企盼、而实践。可是父亲,他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留恋人生,是因为他受尽苦难;因为他受尽苦难,他才加倍地体味到生意义和生中细微欢乐。春天,他可以把口罩戴在脸上,坐在温暖院里,抵抗着最末丝冬寒,望着门口行人脚步,以此恢复他在病中忘记乡村模样和记忆;夏天,他可以在门口、村头、田野慢慢地走动,观看庄稼生长、鸡狗慵懒,以此来重新感受这世界存在,和存在温馨;秋天,他可以坐在避风哪儿,守着母亲淘晒粮食,望着从天空南飞雁阵,慢慢回忆他种过田地、收过庄稼和他纯属农民人生与经历;就是到冬天,到他人生寒冬,北风呼啸,他呼吸困难,也可以围着侄男甥女为他生火炉,或躺在床上母亲和姐姐们特意为他加暖被里,端着那知情达理嫂子为他熬汤药,望着方方和圆圆,他对同岁孙女和外孙女,看她们嬉戏,看她们争吵,借以享受亲情和血缘所带来天伦欢乐。他为什不留恋这个世界呢?地里田埂还需要他去慢慢地打上段;邻里争吵,还需要他去说和与调解;子女们成家后生活烦恼,也还需要他坐下去劝导与排解;就是孙子、孙女、侄孙、侄孙女们,也还需要他拉着他们在门口玩耍着长大。
他真是没有过早离开这个世界理由,没有不留恋这个世界理由。对于父亲来说,对于个农民来说,只要活在这个世上,能同他所有亲人同在个空间里生活和生存,苦难就是享受,苦难也就是欢乐。父亲,他清明洞白这点,体会这点,因此,他把死亡当作是上帝对他惩戒,可又不知道自己本分、谨慎生,究竟有哪儿需要上帝惩戒。所以,知道自己将告别这个人世时,他长时间地含着无奈眼泪,最后对哥哥用企求口吻说:“快把大夫叫来,看能不能让再多活些日子……”对母亲最后交代,也就是他遗嘱,他说:“老大、老二媳妇都在城里工作,都是城里人,可们是农民,在乡下惯,死后你就个人在农村过自己日子,到城里你会过不惯,过不好……”而父亲对说最后句话则是:“回来……吃饭去吧……”这是九八四年农历十月十三日中午,在前天接到父亲病危电报,第二天中午和妻子赶回家里,站在父亲床前,他最后看眼,眼眶里蓄满泪水后,对说最后句话,也是对这世界说最后句话。仿佛就是为等从外地回来说下这句,仿佛就是父亲不愿和这样儿子相处在同空间里,所以父亲刚刚说完这话不久后,他就呼吸困难起来,脸上凄楚和哀伤,被憋成青紫颜色。这时候便爬上床去,把父亲扶在怀里帮着大夫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