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笑,将手后枕,仰面又舒舒服服
“你从没见过害怕是?”韩朗停住步子,只手去扶额头。
“可是现在就害怕。韩大死,韩二只是孤单。可是楚大死,却害怕。因为楚二还在等消息,害怕,该怎告诉他,这绷住他人生最后根弦,断。”
日将落,傍靠在夕阳旁云彩,半明半浊。
瑟瑟风起,丹枫满庭。
胖王爷窝在软软棉榻上,双手环着自己大肚子,闷乐。等到,他终于等到,等到坐山观虎斗这刻。不,不是等,是他创造,是他亲手创造这次翻天机会!
这句说完之后他将手放开,那腔鲜血顿时委地,染红他衣袍鞋袜,也染红这三十余年为人兄弟岁月,最终在尺开外凝滞。
从牢房出来,流云发现韩朗坐在台阶,外头秋日虽然犹烈,但却照不见他脸孔。
流云知趣,缓步上前,在他身后垂手。
长久沉默之后韩朗终于伸出只手,懒洋洋地:“你拉把,没力气。”
流云连忙扶他起身。
韩焉叹口气,面色如常,只是伸手上来按住伤口,道:“现在你大仇已报,就再耽搁片刻,听说三句话。”
“你就算说破天去,也不会饶你!”
“你以为真怕死?”那厢韩焉抬头,眸里刺出道锐光,五指渐渐盖不住伤口,指缝间鲜血狂涌而出。
流云怔住。
“第句,将离解药在老王爷那里。知道告诉你,你就算拼死也会寻到。”
想到这里,他举起肥粗双手,小眼放光,仔细端详着。
山难容二虎,所以他好心地为韩家说话,巧妙地让留下另外只斑斓猛虎。是他献计让皇后下毒将离后,重用韩朗;是他说服先皇留藏韩朗要求赐死皇后奏章,并辗转地告诉韩焉;他长舒出口气,计划并不周详,运气却惊人地好,终于等到韩家两兄弟他们势均力敌,如今得到消息都是两败俱伤,是该出手收网时候。用心人能渔翁得利,也是理所应当事。
螳螂捕蝉,黄雀于后。他已经派自己亲兵秘密入城,伺机而动,此外城外十里更是藏着他从枢机城调来上万将士,只等着内外夹击,偷袭围剿,打韩朗个措手不及!
为求个万无失,他还瞒着自己那傻儿子,将消息传到月氏,要他们即刻发兵骚扰边境。
相信不久……
“你会不会觉得孤单?”上步台阶后韩朗说话,回头看自家影子。
韩大死,他自然孤单,那老宅繁华仍在,可如今天地朗阔,却只余他人姓韩。
流云没有说话。
韩朗于是又上步,轻声:“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这次流云抬起头。
这句说完鲜血已将他上半身浸透。
“第二句,你告诉他,他只管将挫骨扬灰曝尸荒野。来日这天下都是韩姓,天上浮云地下哀草都是属于韩家所有,哪方哪寸不是韩家后院,葬身哪里,都是韩氏子孙,入是韩氏土地!”
话行到这里流云已经侧目,已经抬头,在等他第三句。
“第三句……”韩焉顿顿,身子坐正,另只手将衣衫缓缓抚平,目光虽然开始涣散,但姿态仍象个脚踏天下帝王。
“没错。是败,但是从始至终,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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