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川抢白道:“是家父托人打点,找个死囚将大哥从东厂大狱中替出来——”
“此事话长,眼下最要紧是在锦衣卫之前将左先生两位公子找到。”寇边城面色沉凉得犹如寒天里头弯月,教人仰之弥高,越望越远,实是参不破他心中所想。
“魏阉手下强人无数,尤以叶千琅武功最高,为人也最是狠戾无情,如若能在这大漠边地断去魏阉臂,日后要诛阉党必是事半功倍。”陈谦点点头,轻捋长须,若有所思,“只是狼这种动物,凶婪至极,绝顶难缠。投之以肉,求之以骨,不将猎物啃食殆尽绝不知餍,寇公子从他手中将人抢来,他定然不依不饶,非死不休。”
“所以不打算逃,也不打算避,”寇边城微微笑,语声若磬钟带力,自有番从容气度,“所谓香饵钓大鱼,便光明正大引他入网。”
鹿临川见他气定神闲,心中自然无限信任与欢喜,只是想到这路如被鹰撵着跑兔子也似,不免悲从中来,叹气道:“叶千琅委实难缠,劫囚义士死伤过半,余下也都是残兵败将,哪里是他对手。”
山里霸王却是水上好汉,他们结寨于河旁江边,本是水寇,后为义军,百姓闻之风从,人数也越结越多,屡次与朝廷鏖兵,竟都不落下风。
只是这些水上好汉大多屁字不识,也就格外见贤思齐,别人若是指手画脚没准儿得挨顿拳脚,唯独对鹿临川是口个“探花郎”,甭管好赖真假,只要是探花郎金口开,定然百无错。
寇边城朝高迎祥点点头,算是招呼声,却见对方两眼翻,瞧见也当瞧不见。
原是两人先前拆过几招,寇边城赢得轻松,高迎祥输得惨烈,这疙瘩直鲠在心里,就是不痛快。
倒是鹿临川素来心细眼尖,知道这高盟主心气儿太足,此番不知被自家大哥使什法子带来这里,定是心怀不甘与不信,于是笑得花明雪艳,分外亲切,道:“小弟向诸位前辈引见大哥,非因他是结义兄长,而是……他是贺承悭将军独子。”
“任英魂失于荒野,忠骨埋于大漠,不能为诸位义士从厚棺殓是寇某之过。”寇边城转身面向东方,敛容道,“今日寇边城在此立誓,必将亲手取下叶千琅首级,以祭慰诸位英雄在天之灵。”
叶指挥使助纣为虐本是国仇,而诸多弟兄折在锦衣卫手下又添
“贺将军?”言出,几人皆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那个令后金鞑子闻风丧胆贺将军?!”
“是。”
“那个被阉党构陷满门抄斩贺将军?!”
“是。”寇边城面容平静,答得简单,便是听得“满门抄斩”四字也丝毫不起波澜,全无打算虚饰几分怨恨与苦痛,仿佛自己当真姓寇不姓贺,那些陈年旧事也早忘干净。
“倘有贺将军镇守边关,后金鞑子怎敢如此猖狂!”高迎祥久闻贺承悭之名,也是满心倾慕敬重,只是介莽夫,心眼是七窍通六窍,肠子是笔直不打弯,忽又面露疑色道,“只是听闻贺将军受牒于市,整整剐三日,剐足三千三百刀方才咽气,而贺家遑论老少满门抄斩,连个厨娘花匠都没能幸免,唯儿子更是在东厂大狱中百经折磨而死,寇……贺公子又是如何避过厂卫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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