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君臣之纲、父子之道诸多牵绊,若无昔日大祸,又哪有今日这般自在恣意漠北枭雄?”叶千琅亦径直回视,嘴角轻勾,字亦如刀,“叶某实该恭喜寇兄,自那日起再无何情何义阻你鹰翔长天,展雄图抱负。”
这话端有些无情得可怕,寇边城竟时怔住,他原也不愿多谈及那段往事,更不愿听旁人悲叹与惋惜,并非因其不堪回首,而是……
而是直到此刻,被这人刀刀剖得血淋淋,方知这世上原还有人懂。
两个男人衣裳俱开,肌肤紧紧贴蹭,比起肉身与肉身交摩快感,此刻直言不讳共享彼此段隐秘往事,反倒更多分亲密之感。
偶尔抬抬脸,望着奇石碧水交映于洞壁上光斑,似片片飘絮,又如点点飞萤,既不知道洞外是昼是夜、今夕何夕,似也不想知道。
最后刀剐毕,少年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不及陷入昔日情景之中,寇边城忽感身后人张臂将自己环住,继而便是双冰冷唇贴在自己背上。
那人吻得这样细致贪婪,以湿润舌尖描摹着每道可怖伤痕,全然不遗处。而那些早已不痛不痒伤疤,竟也渐渐有丝酥麻知觉,如枯木新芽,行将复生。
寇边城轻笑:“大人这是同情寇某?”
叶千琅语声淡漠,竟无半分常人常情:“不是,抄家灭族之祸于常人固然是天大不幸,但于寇兄这等人物,倒未必不是桩好事。”
,唯独个戴着斗笠少年,立在人群背后旁观切。
他眼中无泪却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臂上伤口亦被震裂,鲜血滑落袖口,滴滴落在地上。
他不恨龙椅上那个不明是非昏君,不恨朝堂里那些颠倒黑白言官阉党,不恨东厂狱中那些受刑后纷纷倒戈部下将领,却独独恨自己父亲。
恨他南征北战戎马生,如此不世英雄,却抱定腔愚忠,至死不悔。
忠得可叹可怜,愚得可悲可笑。
许是这辈子难得方清净,刻安宁,能忘却前仇旧恨,收起城府算计,抛开妄求执念。
眼里,心里,骨血间,只有这个人。
寇边城执起叶千琅手,将它按于自己心口,道:“这片大漠多奇景,不止有
寇边城反身看着叶千琅,目光微黯,显是未掩心中不快:“你这话……什意思?”
“难道寇兄为盗边城翻云覆雨,只是心怀愤怨,为报私仇吗?”
寇边城不动声色:“难道不是?”
叶千琅微摇头:“这想人委实小瞧你。”
“倒也未必是小瞧。”寇边城眸色深沉,字字道:“贺承悭受磔于市,贺雪雎也早死在东厂大狱之中,只留个萍漂客旅异乡人,自此天无光,地无尘,珍馐无味,丝竹无声,行尸走肉于人世间。”
他刚被救出东厂大狱,将将捡回条性命,又不顾危险赶来送自己父亲最后程。
也不知是不是父子连心,他能熬过狱中酷刑拷掠,却经受不住眼前景象,这刀刀,犹如剜在己身。
疼。疼至五内,疼入骨髓,疼得此生此世再不会忘记。
行刑三日他每日都去,千刀万剐他每刀都数,剐足三千三百刀他父亲方才咽气,果是刀不多,刀不少。
血肉模糊尸身仍然面向帝宫,跪着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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