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出追击之人尽皆远去,叶千琅自行盘腿调息。老僧掌力之强天下罕见,五脏六腑皆受损伤,所幸时也无性命之虞,闭目休整片刻,复又睁眼望向寇边城,却见他并不运功疗伤,只是倚靠于井壁之上,眼眸微阖,全身大汗,胸膛径自剧烈起伏,想是正逢场苦熬。
叶千琅倾身过去探探寇边城脉息,才知方才为救自己,他被三僧绞断肱骨肋骨与几处重要经脉,若无大红莲华经护体,怕是早就死。
摇摇头,语声中也听不出丝关切抑或责怪:“你已与鹿临川大方归还法王舍利,佛门诸派即便不肯听你施令,也必不会与你为难,你又何必非要再夺它不可。”
抬眼见得张冷冽面孔,凉如水月华泻入井底,更衬得面色十分惨烈。寇边城轻轻勾嘴角,只这笑便牵动受损心脉,逼出口鲜血,他似也不在意,自解轻软乌黑长袍,露出片被汗水浸湿健美胸膛,柔声道:“阿琅,你靠过来。”
叶千琅面无表情说声“你都要死”,心道这人临时候竟还想寻个快活,不料寇边城只是微微笑,咳两声道:“抱着你,怕你冷。”
胸口阵入骨之痛,方才晓得那响动是肱骨与肋骨齐齐折断声音。
眼见三僧欲将自己生生扯裂,寇边城额前汗水滚落不止,却仍对叶千琅轻笑声道:“你先走。”
“好,你自保重。”当弃则弃,如此缠斗下去两人今日都得葬身于此地,叶指挥使念毕便毫不扭捏,当下就朝着窗口提气跃,似要跃出大悲阁——
岂知半个身子方才出去又杀个回马枪,挺剑刺向其中僧。
眼下双方皆呈骑虎之势,那老僧也未料到这人会去而复返,再出手相拒已稍迟步,更不消说叶千琅这剑求就是舍己成仁,只守不攻,去势极其悲壮猛烈,如此便击得手,刺中老僧眼睛。
寒毒虽除大半,畏冷却是天性,井中蓄着些雨水,湿冷气息直钻入毛髓,到底令人颇不舒服。叶千琅倾身投入寇边城怀里,觉出只烧得滚烫手掌自后脊滑下,囫囵将自己抱紧,便也不觉用力抱住对方,两人皆拖着副半死不活残躯,额头抵着颈窝轻轻摩蹭,如双困兽互舐伤口,派抵死缠绵情状。
“有些话再不与你说,怕就迟。”
“寇兄遗训,叶某定当记
老僧痛喝声,松开铁索,掌拍向来人——叶千琅虽早准备得手后即拔身回撤,奈何受此刚猛招式所限,心有余而力不逮,仅不虚不实地着他记掌风,便被股海啸山崩也似力道震出丈远。
吐出大口鲜血,顾不得全身剧痛,提起剑,将寇边城架上肩膀,与他双双跃出窗外。
也不知那老僧是死是活,只听见明来寺佛钟大作,众僧人提着法棒追杀而来,两人方才与三神僧恶斗场,业已力竭,时再无余力使出轻功奔命,眼见即将被武僧们追上,寇边城步下滑,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成心,竟拉着叶千琅同坠下个枯井。
虽说双双跌入井中,倒也因祸得福,明来寺僧人个也没察觉井下还有乾坤,纷杂脚步声渐渐去得远。
只不过井深若干丈,几日细雨令井壁上霉苔遍生,十分湿滑,两人皆受伤不轻,眼下进得来却未必马上出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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