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鸡?
这些老板们自从白雪岚走马上任,就没少吃亏,听林奇骏提起海关,都脸色变。
周老板凝重起来,索性放刀叉,询问起来:「难道海关那头,又有什新花样?」
「是新税制事?」
「不对,不对,得准信,说新税制事耽搁下来嘛。是海关里熟人悄悄透风。」
「好,」王老板朝两个嘀嘀咕咕人把手挥:「少乱猜,等林老弟把话说全。老弟,你说。」
这俏皮话说得众人都笑,便不再提罚酒事,请林奇骏落座。
拿菜牌子,叫西崽下菜单,又寒暄谈笑几句。
等大菜端上来,大家都端起刀叉来。
王老板是在座人中较老成,刀叉使得很不习惯,用力捣腾碟子里牛排,不禁摇头,苦笑着说:「就不明白,这洋人什都好,就是吃饭够笨,又是刀又是叉,这多劳什子,还不如们老祖宗两根细木头双筷子。」
周老板嗤咕吞块带血半生牛肉到嘴里,边吧唧边说:「这玩意儿现在时兴,你不见城里到处开着番菜馆吗?看啊,倒不是番菜好吃,实在是洋人吃香,洋货也跟着吃香。」
又自安慰地想,还是古人说对,儿女情长最害英雄,功成名就才是实在。
现在虽然伤心,但今晚约定要谈洋行生意,是不能临时改。
可见人生之无奈,每每要强颜欢笑,不得自在。
林奇骏大叹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条精致手绢,把眼角湿痕拭拭,又往倒后镜照下,把西洋理发师为他新修理头发整饰番,满意,才下车,风度翩翩地走进番菜馆去。
他约人都已先他而到,报上姓名,个西崽(注①)便把他引进个小包厢内。
众人都看向林奇骏。
林奇骏说:「也只是听见点风声。大概海关那头,要开始查船。」
大家顿时松口气。
王老板说:「还以为你说什,唬们跳。要说查船,海关什时候不查呢?每到码头都要上船看,这是例行公事。」
林奇骏叹道:「有这轻松,那还愁什?听来并不是这回事,以后不是从前那样走走官样文章,而是随机抽查。」
另个说:「林老板可要大赚,如今开大洋行,生意最旺。」
「那是,林老弟最近风光得紧。」
「老周,你别尽说别人,若说风光,你也不差,有染布厂,最近又新开绸缎庄,全天下钱都让你个人赚完不成?」
几个人谈谈笑笑,说番不要紧话,吃得有七八分,王老板才试探着问:「林老弟,今天约们来,不是只为吃番菜吧?」
林奇骏刀叉用得好,吃相也最为斯文,把牛排切成小块,银叉送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嚼着,咽,才说:「各位老兄最近有没有听见海关新消息?」
林奇骏进门,就遭其他人笑,纷纷道:「要罚,要罚,怎约们来,你自己又迟到?」
又有人说要罚酒三杯。
林奇骏先是诚心诚意道歉,然后说:「既然在番菜馆,可否按西式方法办。」
别人问:「不知洋人是怎个规矩?」
林奇骏道:「洋人是不弄罚酒三杯这种事,诸兄饶过小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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