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管事正忙着秤榖子算田租,谁也没察觉他这臭烘烘种田小子窜过不可逾越月牙门,脏手抚上那冰冷精致瓷瓶子。
「小兔崽子!敢到这里偷东西?」黄善人刚好出来接见那些蝼蚁似佃户,眼角跳,发出轰雷似喝骂。
展露昭说:「没偷,只是摸下。」
黄善人说:「呸!凭你也敢摸家东西?来人啊!来人!」
于是,他被黄善人家丁揍得没半条命,要不是他爹跑着苦苦哀求,看在他爹几十年来缴田租还算按时分上,总算没有砍下只「小贼手」,以儆效尤。
那黑嘴看门狗「汪」声,离弦箭样地扑上去,张嘴露出阴森森白牙,猛地对着展露昭穿着破烂裤子大腿就咬下去……
那次,他被送回家,在床上不死不活地躺三天,满耳塞满他爹训斥和唠叨,什做人要本分,没那个命,不要想发那样梦。
爹说,给镇长做鸡,你怎就敢碰呢?
展露昭满肚子不服气,给镇长做鸡,怎就不能碰?!
当不成酒楼学徒,只能回家种地,第四天,大腿还疼得抽抽,他就瘸拐下地干活。
展露昭自小,便天生个手贱毛病,这也大概是家里穷,见不得好东西缘故吧。
他爹是个穷而本分人,怕他长大没个养活自己本事,八、九岁时候,把他送到镇上家酒楼里当学徒。
他在后面厨房里,第次望见大师傅亲自花四、五个钟头为镇长烹制五味水晶鸡时,就忍不住犯毛病。
打小白菜萝卜糕窝窝头塞肚子,从没见过这引人垂涎菜。
滑滑皮,真如水晶样,浑身晶莹,凑近去闻,阵阵鸡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这次,在床上躺两个多月。
请不起大夫,吃不起药,他爹原以为他会死,结果奄奄息地拖着、拖着,野地里草样命贱,又慢慢好。
下床,展露昭肚子气愤,
那地不是他们家,是乡里黄善人,每年粮食收成,都要把大部分粮食箩筐箩筐送到黄善人家里,算是缴地租。
那年,还是送粮食到黄善人家,展露昭跟着他爹去,没畜生,车子只能把绳子拴在肩膀上拉,二十多里地,拉得浑身大汗,把粮食送进黄善人青砖高墙院子里,他爹正站在墙角,诚惶诚恐地等着黄善人接见问话时,展露昭却回头,瞧见远远月牙门那边,走廊台阶处有东西映着太阳光,倏地亮。
那是只半人高大花瓶。
展露昭从未见过。
这样亮丽,这样精致,白白,红红,上面还画着花儿和鸟儿,那叶子绿莹莹,彷佛能滴出水来。
小露昭啧啧羡慕,不管三七二十,伸出手去。
顿时,完美无瑕水晶鸡上,赫然五根黑呼呼小指印。
「好你个兔崽子!这是给镇长准备!」头顶上忽然声怒吼,个蒲扇般大手挥下来,打得他在地上翻个滚。
「小贱种,凭你也配吃鸡?」大师傅还不解恨,追上来要在他肚子上再加两脚。幸亏展露昭机灵,猴子样翻身起来,倏地逃出后门。
「你逃!你逃!」掌勺大师傅满身赘肉,知道自己是追不上,边骂,边解看门狗脖子上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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