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日,新年前夜。毕斯雷区。
正午,哈利在霍勒伯街瑞迪森饭店前下有轨电车,望见早晨低垂太阳短暂映照在国立医院住院区窗户上,接着便消失在云朵后方。他去原来那间办公室,这是他最后次去那里。“是去清理办公室,确定东西都拿。”他告诉自己。但他个人物品很少。前天他去“奇异”超市拿个购物袋,个人物品放进购物袋之后,袋里还有很多空间。不用值班警察都待在家里,准备举行千禧年最后场狂欢派对。条纸彩带躺在他办公椅后方,让他想起昨天举办小型欢送会。欢送会自然是爱伦发起。莫勒发表小段严肃离别感言,和爱伦准备蓝气球与插蜡烛海绵蛋糕不太搭调,但致辞依然让哈利感到温暖。犯罪特警队队长莫勒可能清楚如果他发表感言太冗长或太伤感,哈利定不会原谅他。哈利不得不承认,当莫勒恭喜他荣升警监,并祝他在密勤局切顺利时,他心中感到丝骄傲。即使汤姆脸上带着讥讽微笑,即使后门那些旁观者微微摇头,都没有破坏欢送会气氛。
他回到那间办公室,是想在工作近七年办公室里最后坐次,坐坐那把会发出咯吱声响办公椅。哈利打个寒战。他自忖,这些多愁善感情怀,会不会是他出人头地另个征兆?
哈利沿着霍勒伯街行走,左转踏上苏菲街。这条狭窄小街上房屋原本多半是工人住,房龄少说也有百年,状况大多不太理想。但自从房价上涨,年轻中产阶级住不起麦佑斯登区而进驻此地之后,整个地区就像是做拉皮手术。如今这里只剩栋屋子最近并未整修外观,那就是八号,哈利家。反正哈利点也不在意。
他开门进屋,打开玄关信箱,里面有张比萨优惠券和封奥斯陆市z.府出纳处寄来信,他见到信封就知道里面应该是上个月交通罚款催缴单。他踏上楼梯,口中粗话如连珠炮般爆出来。他从个严格说来并不认识伯父那里,用颇为便宜价格买辆车龄十五年福特雅士。确,车子有点生锈,离合器已经磨损老旧,但有个很酷天窗。然而到目前为止,他收到停车罚单和停车缴费单比他头发还多。除此之外,那辆老爷车很难发动,因此他必须记得把车停到山坡顶端,以便利用下坡滑行发动车子。
他打开房门锁。这是所布置简单房子,共有两个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光亮木质地板并未铺上地毯。墙上唯装饰是张母亲和妹妹照片,还有张他十六岁从辛莱电影院偷偷撕下《教父》电影海报。屋内没有盆栽,没有蜡烛,也没有可爱小摆饰。他曾在墙上挂上个布告板,想用来钉明信片、照片,或他看见名言警句。他在别人家里见过这种布告板,结果却发现自己从没有收到明信片,基本也不拍照,于是他剪下作家比约尔内博[16]段话:
产生动力加速度也可以用来表达人类解所谓自然法则加速度。这种解等于焦虑。
哈利瞄眼,就知道录音电话(另项必要投资)里没有留言。他脱下衬衫,丢进洗衣篮,从壁橱内摞整齐衣服中拿出件干净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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