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曰: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这本是首关于爱情和私奔靡靡之音,却竟被老者唱出股出征肃杀之气。
况且鲁国以礼立国,乃是可以使用天子礼乐侯国,梁父曾属鲁,君子之德深入人心。
心中既定,那生死之间竟也看淡然,仿佛是种解脱。
封地贵族见家臣脸色变幻几次,也不以为意,生死之间,寻常人难以做出君子决定,并未有逃走迹象,已是难得。
于是他道:“准备车马,叫仆奴准备戎装,前去梁父。”
家臣大惊,以为家主竟是要夫而敌墨家,正欲相劝,贵族老者壮怀激烈地挥手道:“既是要让天下知,在此鄙境便无意义。只去梁父,质问墨家,若墨家杀、辱,正可求仁。”
大义之争,从不能够有妥协,这是大是大非。
譬如,抢夺自然是不对,但如果那本来就不是贵族所有、或者贵族所有本身就不合理,那自然便不是抢。
贵族们需要相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有如此分封土地才是合理。
庶民们需要相信天下之土归于天下人,唯有如此才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夺回属于自己东西,而不用背负沉重道德负罪。
这是墨家和贵族分封建制之间不可调和矛盾,而且这是判断对错是非基础,连基础都不能够同义,那也就不能够辩论。这是墨子逝前总结墨辩之术个基础:辩论需要基础相同。
驾车家臣不能解诗,却也听出其中情感,这是借情爱之词,来抒发心中之志:为天下之礼,不惜身死。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若是终究要死,甚至礼法也坏,那便让自己这具残躯与天下大义榖则异室,死则同穴。
家臣心中更是敬佩感慨,心道:“丈夫,当如是。”
他小心地让马车避开前方块石头,尽量让马车平稳些,面让家主感受到颠簸。
这既是年轻时候驾车被打骂之后留下习惯,也是如今心怀感慨
“你随多年,万勿殉死,也不要学豫让之事。若死,收拾尸身骨殖,待吾儿归,以上士之礼丧之!”
那家臣跪倒余地,以头抢地道:“敢不从命!”
老人伸展手臂,等待仆奴送来士人身份戎装,配剑与玉,以玉压下裳,佩戴上士人之冠,让衣衫并无半点褶皱。
门外,车马准备完毕,老者登车而立,豪气冲天地喝道:“且去梁父!”
车轮转动,老者乘兴而歌。
是非之争,如今已经让天下动荡,而在此时此地梁父之鄙,也正涉及到贵族利益。
家臣见苦劝无果,又不知道墨家手段对付仇敌到底是酷烈还是柔和,心中不免需要先做好准备。
见家主已有必死之心,家臣心道:“家主既有求仁得仁之心,纵不想死,却不能够不死。生吾之所欲、义亦吾之所欲,若不可得兼,当舍生取义。”
“家主昔年为项子牛家臣,牛子事败,家主弃士而居。虽然非是君子之身,但也应有君子之德。”
梁父在泰山之阳,不远处便是当年柳下惠墓地,柳下惠为世之君子,葬于此地,周边之人多闻此人故事,便不同于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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