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什都没。
父亲死,家产没,自己那柄小弓也没有,那个眼睛亮亮女孩子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大点孩子咬着牙盯着四周背着火枪或者铁剑墨者,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道今日之仇,明日必报!若自己长大,必要屠尽天下墨者!
暗暗发过誓言,低下头冲着母亲拜道:“孩子知错。”
说罢,将那些煮熟麦粒塞入口中,忍着那种他之前从未感受过、仿佛有什东西贴在嗓子眼上用力撕扯痛,大口地吞咽着属于他煮麦。
“乖,吃吧,饿着怎长大?不长大怎复仇?”
大点孩子修长指甲深深地刺入自己手掌,仿佛要刺出血。
仲秋之月,正是为祭祀上帝准备祭品时候,往年这个时候,他家中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各处封地上人送来各色贡献、挑选出来合适牺牲。
阖家欢快,他记得就是去岁仲秋月,父亲给他口小弓,并且他终于有自己扳指,证明他有资格佩戴扳指即将长大成为贵族君子。
摔瓦罐声音立刻引来阵骚动,庶俘芈手持铁剑来到这里,高声喝道:“干什?”
他用是赵音,想来这些人应该可以听懂。
妇人心疼地看着咽不下去孩子,眼泪刷下流出来,自己和孩子何曾吃过这样苦?
她之前听过庶俘芈和别人闲聊,知道庶俘芈和她颇有渊源——当年是庶俘芈抓阙与君走私商队,使得赵国隐藏矛盾在赵武公死前就爆发出来,而最后逼死公子朝也正是他。
这妇人正是阙与君家族人,知道庶俘芈蛮横无情且野蛮无礼,看着他手中剑,再看看自己还小两个孩子,强忍着屈辱冲着庶俘芈拜道:“孩子吃不下煮麦……”
饭后,不知道是谁,在篝火旁清唱句,随后,数百人齐声相和,声声凄凄,配上寒秋冷、弯弯月、山间偶尔飞过夜枭,使人潸然。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不见兮,心不说。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不
也就是去岁,他听到属于自己第首情歌。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他想到父亲用宽阔臂膀矫正着他拉弓姿势,那样温暖,那样广阔。
他想到自己拉弓射箭时候,那双唱过芄兰女孩子乌溜溜地含着喜欢目光。
她用也不是雅音,而是赵语,庶俘芈旁名士卒大惊道:“都是人,怎就吃不下?小时候莫说煮麦,就是麦穗都能吃下去……”
那个孩子还在那哭泣,嘴里直重复着想吃鹿脯之类话,庶俘芈将铁剑收回,嗤声笑出来。
摇摇头,什都没说,继续回去吃自己瓦罐里煮麦。
待庶俘芈离开,妇人悄悄指着庶俘芈,冲着自己孩子道:“记得这个人,记得墨家所有人。是他们使得你们父亲死掉,是他们使得你们不能吃鹿脯只能吃煮麦。”
“若有日,你们长大,切记,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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