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步此后尘。
本来是想要借助民众力量守城,但旦民众力量被真正激发出来后,他怕,很怕很怕。
和襄公八年那件事对比,让他确信墨家确有“鬼神之力”,能够让民众迸发出如此可怕力量。
他曾以为,他可以利用这股力量,但现在看来只怕这力量会吞噬掉他。
现在,他对当日和近臣商量“开城请魏韩入城、削侯为君”
近臣也跟着感叹道:“可偏偏墨家就要以助耕而以田为酬当做理所当然,如果旦成为规矩,那就不可笑,反倒不这样做才会被嘲笑。”
郑君乙闭目长叹道:“担忧,也正是这件事啊。”
践田夺牛,是陈国被灭典故,楚国因为陈公“荒*无礼”而惩罚陈国,然后要废国置县,被人评价为:“别人犯个让牛把田地践踏错,你惩罚时候却把人家牛抢走。”
郑君乙感叹,是说按照墨家意思,民众要保卫都城,这最多也就是帮国君贵族种地这点事,结果呢,帮别人种完地之后,要把地要过来变成自己作为报酬。
这简直比践田夺牛还无耻。
当年郑人志气如此高昂,城墙塌段,士气彻底溃散。
现在郑人不比那届郑人,可城墙塌陷,城中士气不降反升,被围攻二十余日,丝毫没有破城迹象,这就极为可怕。
这其中问题出在哪?
毫无疑问,很显然是那些墨者带来改变。
那,下步如果墨者要干别,谁能防得住?
郑国臣子当然知道郑国历史。
郑襄公八年发生很多事,然而近臣很清楚郑君乙说是哪件事。
那年之前郑国再度跳反,从晋而悖楚,于是楚庄王派兵攻郑。
连续攻打十余日,没有攻下,就在第十八日……城墙不知怎,大约是被水泡,忽然塌。
塌多宽呢?
周礼规矩毁,废国置县这种事各国都在干,而原来最多是“惩罚”番后退兵。
现在墨家又要立新规矩,要民众重新成为国人,要民众分到土地,要民众议政,要民众和君主达成契约……
这新规矩,是无论哪国国君和贵族都不可能接受。
在郑君乙看来,宋国贵族们奋起反抗墨家无耻规矩,结果被国内叛乱之民和泗上墨家联合绞杀。
在他看来,宋国已经亡社稷,纵然还有国君,可是宋国还是国君和贵族宋国吗?
这新郑城守下来、守不下来,又有什分别?
守下来,社稷宗庙亡于郑国庶民。
守不下来,社稷宗庙亡于魏韩。
对郑君而言,区别不大。
郑君乙遥想当年事,长叹道:“践田而夺牛,是为可笑;助耕而以田为酬,难道就不可笑吗?”
塌和现在被魏韩联军轰开那段城墙样宽。
郑国人守十七日斗志昂扬,可第十八日城墙忽然塌,顿时心态就全崩。
哭声连天,认为这是天要亡郑,城墙塌还怎守?整个郑国士气全无,人心彻底崩溃,就因为塌段大约三十米城墙。
那时候还是春秋时代,氏族和国人体制仍旧存在,国人守卫国都还可以用“国人爱国”理由去动员,和现在国野之别取消国人不再是统治阶级最底层状态完全不样。
郑君乙说就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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