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撑起伞,伴着这句消沉话语,回到马车旁。
胜绰曾孙似乎忍许久,却还没有忍住,问道:“您说,你们时代过去,那……那现在,是们时代吗?”
卫鞅笑笑,看眼这个在宫廷贵族圈子中长大、张口忠君、闭口社稷年轻人,缓声道:“不……你和们是个时代。忠君还是无君,社稷还是天下,那是同个时代争论。
听闻适死讯,卫鞅竟生出种说不出落寞。
胜绰曾孙略微疑惑,心想最凶恶敌人死,这不该是高兴事吗?
于是他问道:“大良造,却不知是谁时代结束?”
卫鞅道:“群雄逐鹿,竞逐天下,问鼎中原,重允执中时代,结束。”
“那……那之后呢?”
他们时代,卫鞅觉得,那是大争之世、天下归于谁时代。风起云涌,各显其能,而目似乎都是为天下归结束这乱世。
有胜者,便有败者。
胜者称天子,败者走西域,似乎,就是这样。
他看看远处那些刚才还在争辩、此时已经悲恸无言年轻人,想着他们刚才争辩话题,喃喃地重复道:“们时代……过去。”
大争之世,诸侯争雄时代过去。
身缟素。
这样铜铃声在泗上已经二十年没有响起,上次响起时候,还是最后战前总动员时候,而且那次传令骑手穿着玄黑色衣衫,绝不会穿着肃白丧服。
正在争辩两方年轻人都站起来,望向远处。
远远,传来骑手沙哑喊声。
“适子昨日病逝于彭城!”
卫鞅长叹道:“昔年墨家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九州归!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使人各得其所长,钧其分职,皆其所喜,是谓大同乐土。”
“大约,是争论怎才能达到大同乐土时代吧。”
胜绰曾孙不解,问道:“天下如此之大。秦之西,尚有拜火之国;拜火之国往西,尚有拜诸神之小邦;秦之南,尚有九邦十国雄踞方。您说天下归,是大九州还是小九州呢?”
卫鞅遥指着远处那些被刚才消息震惊而停工、之前正在修筑铁轨路人,以及很遥远处那片似乎布满煤烟和天空,想要说点什,终究什也没说。
半晌,他只是叹口气,用种前所未有消沉语气道:“雨还在下。好场春雨。走吧,去彭城。”
天下已经归。
可就如刚才那些年轻人所说,旧矛盾消失,新矛盾产生,五十年变革和后二十年稍显酷烈手段,使得九州诸夏已经没有贵族复国可能。
天下归,已是定局,再无反复可能。
可天下归,就是历史终结吗?
天地恒变,星辰变幻,生世,无非尘埃。
“适子昨日病逝于彭城!”
直在听那些年轻人争辩卫鞅愣住。
好半天,他面向东南方向,喃喃道:“们时代……过去。”
他和适不是同辈人,适成名时候,他才刚刚出生不久。
可他却始终觉得,自己和适是同个时代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