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空山在树下舞起刀来,纵声长吟,嗓音清肃。
起初方雪眼中、耳中满是刀光与清吟,霎时间那页《雪谱》上字迹飞入心头,恍惚看到无数纷扬坠落花瓣。
她眨眨眼,花瓣也消散不见,眼前只剩寥寥长风中个面容模糊白衣人—
她看着他从竹林深处听琴归
他回屋找出只酒樽,擦拭后倒满酒,又道:“至少比杯子大些。”端着酒樽来到床榻边,未及再开口,忽听云陌游轻咳声,脸色微红,竟似被酒气激得清醒过来。
方雪又惊又喜,见云陌游目光晦暗地看向门外。岳空山点点头,示意她扶着云陌游来到院中坐下。
云陌游指指方雪,又指向岳空山,说出“雪谱”二字。
岳空山从方雪手中接过那页《雪谱》总诀,沉吟道:“你是想要教她?”
云陌游微微颔首。方雪心中酸,涩声道:“何必急在此时?你先说,如何才能救你?”
十八
翌日清晨,方雪步出篱笆,见遍地秋草都凝上层霜,放眼四野星星点点白。
她忽然觉得,就这迅速老去也无妨,若像秋霜般夜白头该是多好。
良久,身后响起木门吱呀声。
方雪轻声道:“云公子仍没醒吗?”
发出细响,却是雨珠稀疏打落。许青鱼点穴时运劲极浅,她想象着瓣落花在经络里游移,很快冲开穴道,在风雨中乱走着。
她心想与许青鱼即便算不得朋友,但相处多日,总归算熟,甚至还有点亲切,密林遭遇林摧之那次还是他帮忙收拾七个刀客,却不料如今成这般情状。
不知不觉走出二三十里,竟到王山身死之处。她将王山尸身葬,又走回岳空山酒馆,殓葬秀儿。
雨到黄昏才停。雨停后很久,岳空山才回到酒馆。
他将云陌游放置在床榻上,见方雪衣衫湿透、神情异样,便问句。方雪却只是茫然摇头。
云陌游却只是看着岳空山道:“多谢。”
岳空山扫几眼《雪谱》,把酒樽交给方雪,道:“借刀用,留神看仔细。”
方雪不由自主地将雪莺刀递给岳空山,目光随他转到院中枯树边。
她看见岳空山刀空挥,莫名悲从中来。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
岳空山道:“人力有时尽,天数不可逃。”
方雪蓦然回身,神色激动地欲言又止。她觉得不该如此,若真如此,仿佛世上切就全都不对。但她又不知该如何说。
岳空山问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
方雪怔,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他说他已半年没喝酒,等到……这时,便给他斟杯酒。”
岳空山良久默然,忽而笑:“杯怕是不够。”
岳空山也不再追询,转而请方雪讲云陌游受伤情形,听后道:“若不熬至油尽灯枯,他身上刀意是散不尽。刀劲随梨枝破体而出,也未尝不是好事。”
方雪心绪微扬,问:“那云公子是有救?”
岳空山道:“已给他用过药,也渡内息稳住他心脉。不过他直在晕迷中,且看明晨能否醒来吧。”
深夜,方雪坐在石凳上回想往事,直到星月凉意沁满身心,如沐冰雪。
她在这种熟悉凉意中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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