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
特展开幕
那个傍晚，七月暑气有如
团黏稠糨糊，尼夫斯基大道车潮之间溼气凝滞。弗拉基米尔手表显示七点半。太阳在空中闪闪发光，照在他脸上暖洋洋，感觉像是午后。太早、还是太迟——弗拉基米尔再也说不准。
“
们进去吧。”塞尔盖说。他们已经在街上绕
小时。“典礼快结束。”
街角个瘦高冰淇淋小贩跪到地上，把头伸进冰库里。
“你觉得冰库跟烤箱发挥同样功效吗？”弗拉基米尔问。
“嗯，这
说来，们还是指望你长命百岁吧。”塞尔盖说。他朝着自己拳头轻咳。“两年前，找到个艺术史学者网站，她住在格罗兹尼，她博士论文以你伯伯为主题，也就是那个审查员。”
他爸爸什都没说。
“她正在策划个以他为主题特展，好像会在圣彼得堡展出。”
“据所知，挖开坟墓、四处展示骸骨，依然算是违法。”他爸爸说。
“觉得挂在墙上旧照片不算违法。”
，把他打入有如隧道般阴暗青蓝海水之中。圈圈海水在他颈间缓缓散开。浪涛再起，轻轻漫过他躯体。他只手臂仰泳，另只手臂把三个酸黄瓜罐搂在胸前。银白鱼群在他身侧飞快地游动。他果真来到黑海，他简直不敢相信。当他游得够远、防波堤早被抛在身后，由此远眺地平线，整片大海似乎只属于他。他旋开盖子，放手让个个罐子沉入深邃蓝海之中。
塞尔盖
他帮他爸爸买支智能型手机，当作生日礼物。
“已经有具电话。”他爸爸说。“它被电话线连在墙上，所以不会被偷，也不会不见。你倒是说说，谁电话比较聪明？”
“帮你买手机，因为它具备相机功能。你看看。”塞尔盖说。他按下电源键，手机卡启动。“它有两个镜头，个朝外，个朝内，面向着你。”
“
“就因为某件事情不算违法，并不表示你应该这做。”
“你墙上挂满旧照片，哪有资格置评？”
他爸爸噘起嘴唇，发出类似放屁声音，以示回应。塞尔盖啪声、重重坐到沾茶渍扶手椅上。他当然知道他爸爸键入搜寻罗曼·奥西波维奇·马尔金，留在荧幕上让塞尔盖瞧见。他们父子都不敢直接要求，生怕流露出脆弱面，反而变得异常敏感，小心面对彼此暗示。塞尔盖经常做出提议，而他爸爸经常予以拒绝。他爸爸愈是抗拒，塞尔盖愈是感觉自己触及他爸爸内心深处那个毫不遮掩角落，说不定甚至打动他爸爸心灵。
“爸，跟起去。”
“门儿都没有。”
“们这个时代还真复杂。”
“它可以用来自拍，这样来……”
他爸爸轻蔑地哼声。“讲话文雅点。”
塞尔盖走向房间另头墙边，墙上挂满他爸爸肖像照。每次想要讨论个难以启口话题，他就挑选其中张容貌比较和蔼照片、对着照片中爸爸说话。“嗯，留下这多空间挂照片，你未免太过乐观，不是吗？”他边说、边朝着最近拍摄肖像点头，照片另侧墙面片空白。
“那是留给你。等你当上爸爸，你可以把你照片挂在墙上，让你儿子觉得你是个容易受骗自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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