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早上五点,伯爵站在衣柜前,把手搭在他朴素灰色西装外套上,正犹豫不决。再过几分钟,他就要到理发店去做每周例行拜访,然后再去夏里亚宾酒吧与米什卡见面。米什卡穿着定没变,肯定还是那件他从九三年穿到现在棕色夹克。所以说,这件灰色西装外套倒是很合适。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考虑到今天毕竟也是个周年纪念日,所以也就另当别论。从伯爵上次踏出大都会酒店大门到今天,已过去整整年。
可这样周年纪念让人如何庆祝呢?或者,该不该庆祝呢?软禁无疑是对人们自由侵犯,或许还带着些羞辱成分。所以,无论是从自尊还是从人之常情考虑,这样周年纪念还是不留下记号好。
然而……
即便那些身陷困境人,比方说,迷失在大海上或者被囚禁在监狱中人,都会想方设法记录年中流逝时光。尽管生活中美丽季节变迁和缤纷节庆已被日复日毫无差别生活所取代,但那些被软禁人仍知道要在木头上或者监狱墙壁上刻下三百六十五道凹痕。
为什他们要绞尽脑汁用各种记号来记录时间呢?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最没有意义事情吗?好吧,首先,它为他们提供次想起外面世界机会,尽管那个世界早已跟他们隔绝开来,但它毕竟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啊,阿廖沙现在应该能在院子树上爬来爬去;万尼亚该上学吧;而娜佳,亲爱娜佳呢,很快就要嫁人……
同样重要是,仔细地数着日子能让个与世隔绝人意识到,他又忍受、活过或者打败艰苦卓绝年。无论支撑他们生存下去力量是坚韧不拔决心,还是愚昧乐观精神,那刻出三百六十五道凹痕都是他们拥有坚强毅力明证。因为,如果专注力是用分钟,自制力是用小时来衡量话,那毅力则是用年来衡量。或者,如果哲学上分析不对你胃口,那们就简单说吧,大家致认为,个有智慧人总能找到值得庆祝事。
于是,伯爵穿上他最好件短外套(在巴黎用红色天鹅绒料子定做),朝楼下走去。
来到酒店大堂,还没来得及往理发店走,伯爵目光便被个从酒店外走进来如杨柳般摇曳生姿身影吸引过去。紧接着,大堂里所有人眼光都齐刷刷地落到她身上。这个女人身材高挑,年纪二十出头,两道高高弯眉,赤褐色头发——好个摄人心魂尤物。她迈着轻快而踏实步子,朝前台走去。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帽子上有根羽毛在往下飘落,也没有意识到有侍者拖着她行李在身后跟着。而最吸引众人注意是她用皮带拴着两条俄国牧羊犬。
只需朝两条狗看眼,伯爵就知道它们都是极其健硕猛兽。它们有着银色皮毛和细腰身,浑身无处不透着机警和灵敏。它们原本是养来在十月冷天陪同狂热狩猎迷们外出聚会和狩猎。而忙完天之后呢?它们本该栖身在大庄园壁炉前,在主人脚旁蹲着,而不是在酒店大堂里被位漂亮女人当成她手中装饰品。
两条狗似乎也感受到这份不公。趁女主人在前台同阿尔卡季讲话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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