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四点,安德烈·杜拉斯正搭乘公共汽车回他位于阿尔巴特街公寓。趁着今天休息,他刚刚去市立第医院看望索菲亚。
他准备明天在“三巨头”开例会时候向大家汇报:她情绪良好。她被安排在医院特殊病房里,她单间阳光充足,还有整队护士不间断地看护她。埃米尔要是知道他饼干非常受欢迎,而且,索菲亚答应吃完饼干便会立即告诉他,他定会特别高兴。而安德烈自己呢,他给索菲亚带去本冒险小说,那本书可直是他儿子心爱之物。
在斯摩棱斯卡亚广场那站,安德烈把自己座位让给位老妇。反正再过几条街他就下车,因为他要到广场上农夫摊点去买些黄瓜和土豆。埃米尔给他半磅猪肉馅,他打算给妻子做顿肉丸子尝尝。
安德烈和他妻子住在幢四层公寓楼间狭窄公寓里,公寓楼位于街区正中间。他们住是大楼里十六套公寓中最小套,但至少这套房间只有他们俩,不用跟别人合住。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在集市上把东西置办齐全之后,安德烈顺着楼梯上三楼。他沿着走廊从其他房间门口经过,间公寓里飘出炒洋葱味道,另间则传出收音机声音。他把装食品袋子换到左胳膊上抱着,然后把钥匙掏出来。
安德烈走进房间。他叫妻子声,尽管他知道她此刻不会在家。她现在应该在新开那家牛奶店前排队。牛奶店在小区另外边,那里原来是教堂,如今已停止使用。她说那里牛奶比别处新鲜,队伍也要短些。安德烈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和其他许多人样,她上那儿去是因为教堂后面有个小礼拜堂。因为谁都懒得费功夫拆掉它,所以礼拜堂里面还保留着耶稣基督和水井边撒玛利亚妇人马赛克画像。如果你在排着长队买牛奶时候想溜到圣像前祈祷,那里女人通常会同意帮你留着队伍里位置。
安德烈把买回来食物抱进朝着大街那间小屋。这间屋子既是厨房又是客厅。他把蔬菜拿出来摆在小案台上。洗罢手,他洗好黄瓜,然后开始切。接着,他把土豆去皮,放在盛水小盆里泡上。他把埃米尔给他肉和切好葱拌好,做好肉丸子,然后在上面盖上条毛巾。把煎锅放在炉子上后,他倒些油,留作会儿用。清理干净案台之后,他又洗次手,把桌上餐具摆好,便朝过道那边走去,打算躺下休息下。可不知怎,走到卧室门口时,他想都没想便走过去,进隔壁那间屋子。
多年以前,安德烈到普希金位于圣彼得堡公寓参观过。普希金生命中最后几年就是在那里度过。公寓里所有房间都保留着诗人去世当天面貌。桌上甚至还有首未写完诗和支笔。当时,安德烈站在隔离绳后面,凝视着诗人书桌,觉得整场活动真是太荒谬。好像仅凭这里保存下来几件物品,人们就能将某个时刻完全保留下来,使它免遭岁月无情冲击。
然而当伊利亚,他们唯孩子在柏林战役中阵亡时候(那时离战争结束只有几个月),他和妻子却做同样事:将屋里每条毯子、每本书、每件衣服,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维持着他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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