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觉得他身体像只抽扁羊皮水袋,最后滴也被那骑马人喝干净。
点天光也没有,天黑透。他合上眼睛,忽地睡着。
拳时有时无,眼前彩斑时有时无,耳边凶狠家乡话也时有时无。他不经打,不知过多久,昏过去又醒来。脸上刺辣地疼,又奇怪地痒,王麦头发垂在他脸上。
能走吗?王麦慌得哭不出来,遍遍问他,能走吗?
是那个收钱姑娘—陈年心里动:周游要娶,是他面馆里那个天天坐在收银台苹果脸,定是她。
看过周游玩闹这许多年,却还要嫁。陈年心灰意冷:她懂他。
已经是傍晚,路灯都亮,衬出夜来。路灯无情啊。陈年撑着肿得高高眼眶,看电光流淌。
他曾在傍晚见过条江,夕阳投在江面上,仿佛投下是星光。水面像极细绸子,密滑光亮,浅浅漾着几条皱。远处慢行客船,像绸面上烫板,你以为它要来熨平细纹,却不是。船行哪里,哪里就牵起新皱头。
本以为王麦是来熨平他,却不是。陈年涌起大悲恸,他比谁都累,比谁都委屈,他全身起皱,却没有个人要来熨平他,人人都要起浪。
“不离婚。”陈年抽抽嗒嗒哭起来,像个穷人家小孩儿,朝妈妈要糖。
“噢,噢,不离婚,咱们不离婚。”王麦下下抚着陈年灰头发,像她就是妈妈。她知道这糖是没有,也知道应是定要应。
路人膝节流摆,晚风送舞蚊虫,远处有警笛嚎叫,条条命都要发声,独是陈年恳求没人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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