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吴没气力,葛四平帮他剃最后趟胡须。葛四平讲,好噢,吃也吃饱,面孔也清爽,覅再想着痛,痛过这次,下趟再也不会痛,听见吗。觉醒过来,哪里都是好吃好喝,麻将随便搓,香烟随便拿,你就开心,晓得吗。
对对吴痛得说不清话,拼命点头,眼泪水哗哗哗掉下来。他张着嘴,啊啊叫两声,葛四平有数,掏出根烟放进对对吴嘴巴里。
所有人都走,对对吴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手上这副牌算是真正听张,做得交关漂亮,外挂三摊碰,摊杠,手里独剩自己这张百搭,既是对对胡,又是大吊车,随便摸,就胡。
对对吴含糊地哼着,大吊车,真厉害,成吨钢铁,轻轻地抓就起来,哈哈哈哈哈……
根烟在嘴唇上颤巍巍地晃着。
着桌板发呆,讲,四囡啊,太苦,前段日脚过得太不值。
葛四平搬板凳到旁边,喏,大家陪你道吃。他招呼众人上前,自己则率先动筷。对对吴也开动。动,就失控。东抓口,西挑筷,动作越来越迅速,嚼起来声响大极。眼泪鼻涕齐刷刷掉下来,脸却笑得变形,灵光,灵光。他面吃进去,面受着腹中绞痛,啊啊啊地乱叫。
对对吴晃动着鼓鼓下巴,四囡,这趟吃进去就出不来。你看像不像貔貅。
葛四平讲,那你最好多吃点人民币进去,这点菜不值几个钱。众人边吃边笑。
对对吴少许有点撑不住,边吃边呕,吐完仍旧拼命往嘴里塞新。他开始喝酒,依次敬过房间里人。对对吴讲,真真笑死,结婚时候给每桌敬酒,死到临头还要再敬趟。
◇◇◇十◇◇◇
吴光宗感觉自己肚子不痛,下地穿好鞋,出医院,径直往礼同街方向去。约莫正是中饭边,马路两面搭出露天台子,坐满人。有人喊,对对吴,过来坐!他不睬,只顾朝里走。馆子店飘出各种各样香味。闻闻看,清真牛杂汤,蟹肉煲,白斩鸡,盐水鸭,素面,连同水产店腥气,都混在起。对对吴却心只想着菜肉大馄饨味道。耳边油锅声音是很清楚,但更清楚是麻将声音。刷,刷,两手撸,就是几十只麻将牌相互碰撞声响,紧接着是搭牌声响,啪,啪,每垒都很有力道。然后是甩骰子声音,摸牌和筑牌声音,十分清脆。
吴光宗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正在赶往馄饨店路上,怎眼前看得清清楚楚,手上也已经开始做牌呢。他边跑,边摸牌。对家已经出,他瞄眼上家,没反应,又看眼自己牌,大喊,碰!对家讲,不得啊,对对吴,开门就碰,啥意思,要把们全都关到门外吗
葛四平讲,你放心,以后们每年还要回敬你趟酒,逃不掉。
对对吴大笑,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对对吴敬完圈,给老婆也敬杯。对对吴讲,吴光宗这世谢谢你,来世覅再寻,苦头吃足。
对对吴老婆哭得站不住,被儿子扶着坐下。对对吴又敬儿子。
个钟头过去,对对吴吐得不行,再也吃不进。他肚子太疼,只能躺下。对对吴老婆帮他重新盖好被子。人们觉得辰光差不多,上前道别,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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