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鸿牵着马下船,抓出把铜钱来要付船资,船夫摆摆手,没收他钱,用木桨称码头,船又离岸。
船在夜色中飘远,悠扬船歌依旧顺风飘来。
两人吃点东西后便上马,继续往魏州方向而去。
夜色朦胧,涛浪和缓河段,两岸庄稼也长得极好。快到油葵开放时节,放眼望去,路两旁都是大片大片油葵,随风起伏,好像陆地上波浪,若是白天,肯定就是片灿金。
谢燕鸿突然问道:“将送到魏州之后,你
他撇开头,鼻音浓重:“你自己吃吧。”
长宁蹲下来,蹲在他身前,窸窸窣窣地将米纸展开。糖放时间有点长,有点融化,黏黏糊糊地沾在纸上。长宁将已经不成形糖块递到谢燕鸿嘴边,谢燕鸿拉不下面子去吃,抿着唇不看他,长宁便将糖块抵在他唇缝上。
“都说不吃!”谢燕鸿恶狠狠地说道。
但他满脸都是泪痕,眼眶也红鼻子也红,眼睫被眼泪弄湿,像只可怜巴巴花脸猫。
长宁皱着眉看他,手抓着衣袖,往谢燕鸿脸上擦。两人风餐露宿,衣服都没干净到哪里去,布料粗糙,手法粗糙,擦得谢燕鸿边叫边躲,长宁趁机把黏糊糊糖块连带糖纸塞进他嘴巴里。
船夫已经有些年纪,须发皆灰,把紧风帆,看他眼又收回目光,清清嗓子,唱起船歌:“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船夫声音嘹亮,波涛相和,顺风而去。
“几家欢乐团圆聚,几家飘零在外头——”
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岸,触目皆是波涛,夜空无垠,水也无边,谢燕鸿站在叶小舟上,随波飘摇,不知何处是岸。船头点小灯,上下摇晃,个浪头顶起小船,他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船上。
谢燕鸿低着头,开始只是湿眼眶,到后面就有点忍不住,掉两滴在手背上。他不想让人看见,抬手匆匆擦去,谁知道越擦越忍不住。
谢燕鸿满嘴都是桂花糖甜香,他皱着眉将糖纸从嘴里拿出来,蹲在船边,用水洗干净。虽然这不过是张糖纸,却也算是从家里带出来。他把糖纸擦干叠叠,塞入香囊里。
“还有吗?”谢燕鸿把糖嚼得嘎嘣嘎嘣响,问道。
“没有。”长宁见他不哭,站起来,重新坐回到船头。
谢燕鸿见他袖子上有斑驳湿痕,知道那是自己眼泪鼻涕,脸上热,抱着膝盖撇开头。
船在浪涛中穿行,在月上中天时终于靠岸。
他害怕、茫然、伤心,被浪头抛来抛去,不知所措。
眼泪簌簌地落下来,谢燕鸿忍不住抽噎起来,背微微颤抖,借着浪声遮掩,低着头止不住地哭,哭得泪眼朦胧,鼻涕也往下流,他拼命地吸鼻子,又怕被长宁和船夫听见,好不狼狈。
他模糊视线中出现长宁脚,谢燕鸿连忙抬手往脸上胡乱地抹,越抹越乱七八糟。
“给你。”长宁声音在浪涛声中响起。
谢燕鸿吸吸鼻子,微抬起点头,见长宁伸出手,宽大掌心里放着粒桂花糖。那是用米纸包着粒桂花糖,谢燕鸿记得,这是那日他出门去见颜澄之前随手塞给长宁把糖,那日他出趟门,回来时候切就不样,想起来久远得像是上辈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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