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不远处尸首和血迹都被盖上层薄薄雪。
天边泛起鱼肚白,谢燕鸿跪坐地上,将长宁上半身抱在怀里,马挨在他身侧,给他点温暖,聊以慰藉。
放眼望去,尽是无边白,空荡荡,只有他们二人马,三个小黑点,像落在白瓷盘上灰尘,只消轻轻吹,就会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章
谢燕鸿愣住,如遭雷击,定定地立在雪里。
长宁骑在马上,脸上尽是血污,连头发都被血粘成绺绺,他那双琥珀色眼睛依旧如古井深潭,冷而深,像在看人,又不是真正看进眼里。谢燕鸿又想起第次在桃花洞彩楼上见到他,他问自己:“你就是谢燕鸿?”
说完这句,长宁便转身驱马向前。
谢燕鸿回过神来,急匆匆地往前跑,裘袍太厚重,他解开袍带,任那厚重裘袍落在雪地上,他追着长宁和马,喊道:“别走!等等,不要——”
不要留下个人。
三箭射中另个弓箭手肩膀。
王谙勒马后退,气急败坏地喊道:“先撤!”
谢燕鸿再搭箭,对准他,弦如满月,只要松手,箭必中。但他想到信纸上留下泪痕,又想起他住那个小院里素净装饰,还有晚饭时桌素菜,牙关咬紧又松开,如此几回,终究是松弦,放下弓箭。
王谙带着剩下几人,疾驰回城,只留下地尸首,鲜血凝成冰晶。雪变小,再过个时辰,天也要亮。再过会儿,多于方才十倍追兵将会追来。
谢燕鸿想要把失去主人那匹马牵来,谁知道那匹漂亮黑马被箭射中前腿,瘸拐。他便说道:“看来咱们还是得共乘骑”
他是想这说,却摔倒,趴在雪地里。他又飞快地爬起来,顾不上拍拍身上雪,又赶紧往前跑去,距离却越拉越远。阵阵愤怒、悲伤、惶恐、失望翻涌着顶上来,让他红眼眶。他从怀里摸出自己那半鱼形玉佩,朝长宁背影狠狠地扔去。
玉佩落在雪上,谢燕鸿跪倒在雪地上,任雪花落在身上。
不远处,骑在马上长宁却忽然栽倒下来,摔在地上。青骢马踟蹰不前,俯首去拱长宁脑袋,谢燕鸿手脚并用爬起来冲过去。
长宁晕倒在雪地里,紧闭双眼,任谢燕鸿怎拍他叫他都没有反应。
脱去裘袍后,谢燕鸿逐渐觉得冷,手脚发麻,嘴唇发紫。他尝试着将长宁架起来,却反而被长宁沉重身躯带倒,两人起摔在雪地上。
长宁浑身是血——都是别人血,他手握着刀,刀刃在地上拖着,另手将射到大腿上箭折断,只留下箭簇在肉里,翻身骑上青骢马。
谢燕鸿撒开牵着黑马手,往他那边快走几步,说道:“等等!”
长宁就像没听见似,重新用布条圈圈绕过刀刃绑好,背在身后,双腿夹马腹,马儿便往前跑。谢燕鸿急,踩着雪,深脚浅脚地往前赶,喊道:“你别走!等等!”
长宁勒马回身,他脸上尽是鲜血,猩红吓人,更显得没有染血地方异常苍白。他身子晃晃,甩甩头,眉头紧皱,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但他声音依旧平稳冰冷。
他说道:“送你安全到魏州,已践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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