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房内灯如豆,外头雪声簌簌。长宁坐在床边,自己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谢燕鸿不讲话,盘腿坐在地上被铺上,望着窗外雪发呆。
“拿去,把手搓热。”长宁突然说道。
谢燕鸿回头,见长宁手上拿着块黑
谢燕鸿有些意外,意外他为什会问。
“西去朔州,”谢燕鸿说道,“刺配充军都发配到那里去,要去找颜澄。”
谢燕鸿在魏州时,也向王谙打听颜澄下落。颜府男丁被判刺配充军,正是发往魏州,只是因为今年年景不好,天又冷得早,北方狄人不太安分,便将大批刺配拘役之人发往西北去修筑工事。谢燕鸿本就计划着要去,他得知道颜澄是否安好,但之后如何,他脑中也片空白。
长宁想会儿才想起来“颜澄”是何许人也,又问道:“找到之后呢?”
找到也不能怎样,颜澄是在册犯人,谢燕鸿自问没有这样本事将颜澄救走。
他仰起头,露出脖子上青红色掐痕,他想到长宁铁钳般手,扼在他脖子上,他喘不过气。想起来,他还觉得后怕。
他声音里还有些抖:“你为什要杀?”
长宁:“以为你要杀。”
长宁将魏州城外发生事情简单地告诉谢燕鸿,谢燕鸿瞪大眼,愈发生气,声音也提起来:“他们说你就信?是这样人吗?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你”
说着说着,谢燕鸿说不下去。
他气不打处来,冷道:“和你无关。”说完这句,谢燕鸿就不想说话,他蹲下来,看着香炉和香灰发呆,长宁瘸拐地回房去。
借住在破城隍庙里,日三顿都是野菜粥,但谢燕鸿并不觉得日子难过。他是无家可归孤家寡人,这几日不必胆战心惊地赶路,正好可以好好想想以后。
庙里,庙祝住在柴房旁边房间里,陆少微哪儿都能睡,脑袋枕着城隍老爷塑像前蒲团都能对付夜。长宁养伤,睡在庙里剩下另个房间里。谢燕鸿打定主意不再和长宁说句话,自然也不会和他同睡床,在地上打地铺对付着睡。
谢燕鸿每日三次,点燃炷香,插在香炉里,夜里,他对着火看母亲遗笔,个字个字地看,点点地想。想他要如何报仇,向谁报仇。想这天地之大,他还能去哪里,越想越觉得茫然。
天气极冷,谢燕鸿双手冻得发红,自那日捧雪给长宁降温之后,他手就直发痒,未曾好过。
他们不过是共行路,若没有荣王篡位、定远侯府覆灭这样事,长宁会直安然地在关外策马扬鞭,而他则会在京师做他金尊玉贵侯府公子。他们不曾交心,从未交底,曾有过亲吻偎依,都只是鬼使神差,不作数。
谢燕鸿把匕首收回皮鞘里,背过身去。香炉里香已经燃尽,白烟也都消失。如果亲人在天有灵话,不知能否夜里入梦。
他盯着地香灰,低声说道:“你伤好就走吧,回家去。”
长宁哑口无言,他向来是嘴笨。他想说,他那时候头疼得厉害,神智不清,,bao起扼住脖子,不过是出于本能。就像是在草原上,如果不遵从野兽直觉般本能,那他就活不下去。但他不知道该怎说。
“那你去哪里?”长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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