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到第三日,眼尖兵卒便发现狄人哨鹰。在湛蓝天中,鹰飞得极高,好似粒黑点,凭借长宁膂力,也不可能将它射下来。众人齐齐抬头望会儿,便低下头,重新默默行军,都憋着口气,行进速度越发快。
秦寒州好永远也燃不尽熊熊旺火,猛挥鞭,策马跑在最前头,说道:“发现就好,就怕蛮子没发现咱们!儿郎们!走——”
大军在原野上奋力前行,从高处俯瞰,就像团杀气腾腾黑云,笼罩大地。
果如谢燕鸿所料,不出三日,斥候便报来,狄军点兵列阵,似有进攻之意,整军前行没会儿,又停,不知道在踟蹰些什。
谢燕鸿心知,这是狄人发现大军踪迹。
大军开拔那日,他们天不亮就出发,趁着夜色,悄悄走。
魏州役结束后,秦寒州就昏过去,这几日,谢燕鸿什也不让他管,他又养得精神奕奕。孙晔庭去,这里最有资格和能力带兵,当仁不让就是他。秦寒州为主将,颜澄领先锋军。
长宁不肯领兵,只当自己是个随军小卒。但谁也不敢小瞧他,他把长刀有多厉害,大家都看在眼里,夫当关万夫莫敌,虽无军职,无形中却有不少人唯他马首是瞻。
谢燕鸿骑着马,路将大军送出去近十里远。长宁缀在大军最后头,与他并骑。
前几日,谢燕鸿像小孩儿似,在长宁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任凭两人再怎样亲昵,他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每每想到长宁剖白之语,他脸上就更烧。只是此时并非两情缱绻之时,他也就只能将种种情绪压下去。
斛律恒珈生性狡猾多疑,他本就认定魏州坐困愁城,严阵以待,谁知道竟还能分出大军来,他心中定有许多计较。若是果断决然将领,此刻要即刻进攻魏州,要掉头去截住大军,如若这样,谢燕鸿纵是诸葛再世,也无力回天。
可是他在朔州当俘虏那段日子里,已经将斛律恒珈性子摸得清二楚,既贪又疑,生怕他们调虎离山,肯定会前来魏州探究竟。
果不其然,短暂踟蹰之后,狄军又开始朝魏州逼近。
这回,狄人不似上回来势汹汹,反而充满犹豫。先锋军在前,中军押后,大军犹如利剑矢头,试探着往魏州挺进。
此时,城内军民开始有些怕。之前谢、陆两人费尽心思,做出百般布置,又讲天象,又写悼词,努力将士气往上拱。数日过去,后劲有些不足。城内兵力空虚是实打实,上战阴霾还笼罩在众人心中,此时还需要再剂猛药,否则怕城内先乱起
秦寒州治军甚严,数万大军,行进起来居然无声无息,只有甲胄兵器时不时刮擦,弄出点让人牙酸声音。于是乎,两人并骑,也不能多说些什。
谢燕鸿送又送,他是单骑出来,恐他回程不安全,长宁便勒停马,对他说:“回去吧。”
心中纵有千百句话,此时也说不出来。
“好,”谢燕鸿说道,“切小心。”
说罢,谢燕鸿便调转马头,策马奔出几步后又停住,勒马回望,却见长宁仍旧在原地,他身后是坚定前行千军万马,他却无心前行,只定定立着。两人隔着清晨薄雾遥遥相望,良久,各自转身,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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