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先开口:不能让陈老就这走,开个追思会吧?
季昌明点点头:尽快开吧!也传达下沙书记高度评价。
前方天空隐晦,大块乌云缓缓移动,缝隙间洒下疲弱白光。
沉默片刻,季昌明叹口气,自责说:亮平啊,其实现在想想也挺后悔,赵立春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可没陈老那股劲!要是大家都能做陈岩石,省局面和政治生态何至如此不堪啊!
侯亮平看着窗外肃杀景象,讷讷道:是啊,是啊,不过,老人家说得对,好在们党已经醒,现在收拾世道人心还来得及……
休干部、省检察院前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同志!
侯亮平下子呆,什什?陈岩石去世?这是啥时候事?这大事,他怎点都不知道?老头儿不是直在医院住着吗?他几天前还到医院看过老头儿,老头儿说他很好,赶他走,让他回去安心办案,怎突然就去呢?啥时举行告别仪式?还有季昌明,季昌明是检察长,他也不知道吗?遗体告别仪式得检察院操办,也许还没办吧?他把目光投向身边老季,却发现老季也是脸震惊和茫然。
还是沙瑞金为侯亮平和季昌明解开疑惑——
老人家心脏直不好,上个月和中央巡视组谈话时,因为情绪激动发生意外,那天就有生命危险。是医生抢救及时,才把老人家救下。昨天下午心梗二次发作,医生们再无力回天。陈岩石生前和老同志们有个签名遗嘱:死后遗体捐献,不麻烦后人。所以陈岩石去世后,医学院就把他遗体请走。老人活着没贪分不义之财,还把自己唯套房改房卖,把几百万房款捐给慈善基金。他走也没通知任何人,没麻烦任何人,没占人世间寸土地啊……
侯亮平眼里聚满泪,视线变得模糊。明白,全明白,从某种意义上说,老人也是倒在反腐阵地上。中央巡视组来,老人次次去谈话。谈啊谈啊,热血在为真理而斗争征途上冲破那颗饱受磨难衰老心脏,让他颓然倒下——直到前几天,侯亮平才从钟小艾口中得知,对大老虎赵立春,陈岩石以各种形式执着举报十二年。在这场关系党和国家生死存亡斗争中,老人家以耄耋高龄,义无反顾地背起炸药包……
车窗外,严酷冬季让广袤大地褪尽五彩缤纷,裸露出素朴本色,宛如卸妆后母亲。北风凛冽,
会场派肃然冷峻,冷湿空气中震荡着沙瑞金低沉声音——
……周前,最后次去看陈岩石。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最后次,可老人好像预感到什。老人又激动,握着手说,这多年过去,们党终于醒过来,现在收拾世道人心还来得及……
近在眼前沙瑞金面孔变得陌生而恍惚,泪水顺着侯亮平脸颊缓缓落下来。但沙瑞金深情声音益发清晰地传入他耳底。
…………
会议结束后,侯亮平和季昌明同车回城。会上那份沉重被带到车上,二人时无言。车出生态园区,人工呵护片片绿色植被渐渐隐去。车子前方,无垠田野变得派灰褐。强劲西北风吹起路边落叶杂草,打着旋东奔西突,在车前构成幅苍凉冬季风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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