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不起人。”陈安安说。
顾茕苦涩地拉扯嘴角,“是啊,她是个不起人。”
所有手段和花招,顾茕都放弃,不想用在陈孑然身上。
她舍不得。
舍不得骗陈孑然
每次她都以为对陈孑然痛苦足够解,又在下次刷新她认知。
这次,是最后次?
顾茕不敢肯定。
陈孑然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全部知晓,任何旁观者角度都不足以诉请她苦难十分之。
陈安安讲述得很细,顾茕问得更细,掰开揉碎,把自己抛弃有关陈孑然五年,刻在自己心脏上。
非常轻身子,抱在怀中像抱着个还没长大孩子,骨头又细又薄,顾茕都不敢用力,怕弄坏她。
“妈?”写作业陈安安丢笔跑到床边,质问:“你又把妈怎?”
顾茕替陈孑然盖上被子,“她喝多,你会熬醒酒汤?”
“会,现在就去。”
顾茕跟着陈安安起下楼,说:“能不能教?”
肉是从嘴里尝过自己血开始,肉里腥气,总强迫她不停地回忆起那场车祸,回忆起裂开脸,回忆起眼前像地狱样猩红。
顾茕心痛,但体会不到陈孑然痛。
除非亲身体验,否则她永远也不敢说自己懂陈孑然痛。
她是存龌龊心思,既然怎也留不住陈孑然,不如把陈孑然灌醉,就像第次那样,生米做成熟饭,这回是喝醉陈孑然占她便宜,等陈孑然酒醒后,她还好意思说离开?
可惜计划实施到半,顾茕自己先下不去手。
遗失细节被填补,顾茕终于知道,陈孑然手臂上后遗症每次是怎强忍下来,没钱买西药,只好用从街坊四邻那里听来偏方、草药来熏,赤脚中医所谓祖传膏药方子没有半点效果,频繁发作时候,每天都是咬牙硬捱。
顾茕终于知道,陈孑然每次从噩梦中醒来,都会强迫性地自暗示,要爱自己,要开心,要向前看,切都会变好,有时候撑不住躲在厕所里默默地哭,边哭还要边强撑起笑,因为要乐观,乐观才有勇气活下去。
这样六年,也就是陈孑然,换另个人早自=杀。
顾茕也终于知道,自己以为可以打动陈孑然,都是自欺欺人,她和陈孑然之间关系在六年前已经断,被她亲手掐断。
心脏快要窒息,可顾茕还是无法百分百体会陈孑然痛,除非她把陈孑然痛全经历遍。
陈安安诧异地回头看她。
“……想为她最后做点事。”
“……好吧。”
顾茕笨拙地切食材,陈安安在旁边指导,所有材料下锅炖煮之后,顾茕问陈安安:“你和你母亲这几年怎过来,你能详细讲给听?”
起初,顾茕从不带感情色彩文件报告里解陈孑然;接着,她从邻居闲言碎语里解陈孑然;后来,她从陈安安只言片语抱怨中解陈孑然。
她舍不得。
不想看着陈孑然生活变得更艰难。
陈孑然捂着脸,背对着顾茕哭。
伤疤旦被挖开,想愈合可没那容易,陈孑然脸上至今还能感受到当年裂成两半痛苦。
顾茕拢好陈孑然衣襟,打横抱起她,把她抱回她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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