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香气随风飘过来,沈观澜吸吸鼻子,那是酱油和葱花味道。
在成亲那日,戏迷们将沈府门前那条街堵水泄不通,不让花轿进门。那时场面乱极,幸亏沈正宏有先见之明,请来宜州警局火枪队维持秩序,最后才把徐宴清迎进去,在外面漫天叫骂声中拜堂。
这件事让沈家成为城中笑柄,大夫人更是下令从此以后不准徐宴清迈出大门步,免得让沈家继续丢人。
但骊儿告诉他却是另个真相。
徐宴清嗓子受过伤,那阵子咳血厉害,被庸医误诊说再也不能登台。徐家班班主是徐宴清师父,不知拿沈老爷多少好处,居然把徐宴清卖身契给沈老爷。徐宴清虽然算有名气角儿,但在他们那个年代,戏子终究是有钱人手里玩物,人微言轻。加上卖身契,他又如何能反抗?
沈观澜问过骊儿,不能跑吗?
沈观澜在床上躺许久,怎都无法睡着。
他借着窗外月光看眼桌上石英钟,已经是夜里两点半。他坐起来,盯着床边罩着蚊帐,又想起那个朦胧身影。
他今晚喝不少酒,理当很好睡才是,可他偏偏满脑子都在想江枫说话。
徐宴清来历和嫁入沈府因由,江枫说和骊儿差不多。只是江枫没有骊儿知道那清楚,有些部分夹杂着外界揣测和流言,还是有出入。
不过只要大部分相似,便已让沈观澜记上心。
骊儿答:“四太太身无长物,能跑到哪去?即便逃脱,若是不能唱戏,那等待他下半辈子岂不是更惨?”
沈观澜烦躁捋把刘海,他完全可以理解恩师身为介教书人,为何愿意为个下九流戏子出头。
如此封建守旧思想,靠卖身契来决定个人命运,或许在当下大部分人眼里依然是再正常不过。可时代不同,如今人人自由平等。别人家事沈观澜管不着也没心力去管,他家事是发生在他眼皮底下,怎能如此荒唐?
他掀开蚊帐下床,悄悄打开房门。宣纸就在外面石桌旁睡着,他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往厨房溜去。
他觉得今晚喝还不够多,这样耗下去得睁眼到天明,便想着再找点酒来。只是没想到刚靠近厨房就看到点微弱灯光,他靠在门上瞧,个丫鬟点着盏煤油灯,正在炤台上煮着什。
他在留洋以前也是个思想传统中国人,只是比起大哥沉稳和刻板,他更像个纨绔子弟。花着家里钱理所当然享乐,遛鸟听戏赏花斗蟋蟀,除嫖和赌,那些被说三道四陋习他样不少。直到他爹气得受不,把他塞到许夫子学堂去约束两年,才算是把这些坏习惯都改过来。
得益于许夫子教导,沈观澜开始发现书中世界更有意思,后来他会选择留洋学医,也有许夫子番劝导之功。
如今他回来,尚未来得及去拜会恩师,便听到江枫说许夫子曾为徐宴清出头,痛斥他爹强娶行为?
江枫说徐宴清是自愿嫁给沈正宏,只是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在最红时候告别舞台,选择做沈老爷四太太。毕竟以他当年势头,名气都快比肩北平双旦。
因而大部分人都相信是沈老爷强取豪夺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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