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身体已经凉透,她脑袋周遭围绕云雾散开,终于露出真面目。
陶源头上条大大裂缝,露出白森森头骨,鲜血流满脸,把脸上污染得面目全非,条手臂软踏踏搭在身体侧,里头骨头几乎已经全数断裂。
季晨离心痛得绞在起,痛得她捂着胸口弯下腰,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陶源眼。
这是季晨离见到陶源,最后面样子。
这是季晨离后来七年,不敢回忆,又逼着自己遍遍回忆,陶源最后样子。
陶源只是摇摇头,过许久,才道:“晨晨,你能来陪,很开心,可你不属于这里。”她说得很轻很慢,像是连声音都是隔层雾传过来,飘飘散散到季晨离耳朵里,聚不起神来。
季晨离愈发茫然,心虚地笑笑,“姐,你在说什呢?”
“晨离,想你过得好。”陶源落寞地笑下,“从前分给孩子们精力太多,没有照顾好你,你性子太倔,怕你受苦。”
她深深地、深深地叹口气,“结果你果然苦这多年。”
季晨离听到这句话,眼泪唰落下来。
公平,人性却没有公平,她没有办法。
陶源终于能些微地体会到季晨离绝望,她不知道季晨离怎能在这样让人窒息绝望里独自挺这久,陶源刚接触,就已经快无法呼吸。
“晨晨。”她握着季晨离手叹气,“姐姐知道你活得苦,是你,也宁愿死。”
“可是姐姐想你,晨晨,你还有姐姐,为姐姐,别放弃,好不好?晨晨最听姐姐话……晨晨难受,姐姐知道……”
…
“姐……”季晨离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遍遍地道歉,捂着脸痛哭,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要把存七年对不起全说尽,可是对不起有什用,陶源再也回不来。
“晨晨,走吧
她抱紧陶源腰,埋在她身上失声痛哭,“姐,好想你……”
季晨离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哭,为什说这句话,她本能地抱着陶源,脑子里有什东西呼之欲出,可就是抓不住。
“也想你。”陶源也紧紧抱住季晨离,手轻柔地抚摸她脑袋,哽咽,“晨晨,还能见你面,姐姐心满意足,晨晨,你要从这里出去,好好地活着。”
“不走!”季晨离像个孩子似嚎啕大哭,抱着陶源不撒手,“姐你别赶走,不走,想你……想你……”
姊妹两人抱在块哭,然后,季晨离觉得自己发顶落下几滴水珠,冰凉彻骨,又火热滚烫,她打个哆嗦,抬头,全身僵硬,眼睛瞪得大大,哭声哽在喉咙里,什话都说不出来。
小院直是春日温暖午后,季晨离闭目养神,突然觉得自己手被人握住,那手干燥又温暖,季晨离直不安内心瞬间平静下来,她微抬眼皮看看,果然是陶源。
季晨离回握住陶源,露出个灿烂笑容,“姐,嘿嘿。”
她还是看不清陶源脸,或者说陶源肩膀以上都不大看得清,老是模模糊糊,像蒙团云样。
陶源坐在季晨离身边,握紧季晨离手。她脸隐匿在云雾后头,幽幽地传来个声音:“你该回去。”
季晨离不解:“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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